又过百年,天衍山的“记川藤”早已超越了凡俗的疆界。据西域的星象师记载,夜空中多了一道淡淡的绿痕,与银河并行,那是“记川藤”顺着星尘穗的指引,在九天之上蔓延的轨迹。山脚下的孩童们指着绿痕,说那是藤在给月亮系穗子。
小穗的后人——一位名叫“云岫”的女子,成了新一代的“藤语者”。她不再局限于编穗,而是能听懂藤的絮语:风穿过藤叶的声,是在说漠北的沙棘又丰收了;露珠滴落穗子的响,是在讲东海的“穗剑楼”添了新剑。
“今日的藤声格外急,”云岫抚着“记川藤”最粗壮的主干,树皮上的刻痕已深如沟壑,却依旧清晰可辨,“许是海外仙岛有新消息传来。”话音刚落,天边便飞来一只银鸽,腿上系着串“星槎穗”——用仙岛的珊瑚枝混着天衍山的暖根草,穗尾坠着半片陨石,石上刻着“月壤可种藤”。
原来,仙岛的后人乘星槎登上了月球,竟在月壤里发现了“记川藤”的种子,种下后竟抽出了嫩苗,只是叶片泛着淡淡的银辉,与凡界的藤截然不同。“这是‘月藤’,”云岫捧着陨石轻笑,“它在说,连广寒宫都盼着合流呢。”
天衍山的“合流剑会”已演变为“天地穗会”。不仅有四海的凡人,连海外仙岛的修士、雪域的灵族,都来赴约。观剑台的穹顶早已与星空相接,“记川藤”的枝桠缠着星辰,穗子上的星音石与星光共鸣,奏响的声浪能传到百里之外。
这年的会上,仙岛的修士带来了“月藤”的嫩芽,灵族献上了能结“忆念果”的奇树,而凡间的代表——一位来自漠北的老牧民,则捧着把用沙棘木做的琴,琴弦是“记川藤”的老藤纤维,弹起时,琴声里既有藤的韧,又有穗的柔。
“这琴叫‘合鸣’,”老牧民拨动琴弦,声浪卷起漫天的穗子,在空中织成一片光网,“它能让所有的声音,都融成一首歌。”云岫望着光网,看见网中浮现出历代先人的身影:阿禾在编穗,砚生在挥剑,小竹在教孩童……他们的笑靥与穗影交织,仿佛从未离开。
会后,云岫将“月藤”的嫩芽种在“记川藤”的根部,又把凡间的承诺果籽交给仙岛修士:“让月藤带着人间的烟火气,让凡藤沾些九天的清辉。”仙岛修士笑着点头,将一颗月壤凝成的珠,嵌在“记川藤”的穗上:“这样,藤在天上结的果,也会带着天衍山的甜。”
夜里,云岫坐在老槐树下,听着“合鸣”琴的余韵。“记川藤”的绿痕在夜空中轻轻摇曳,像在与地上的藤呼应。她突然明白,所谓永恒,从不是静止的丰碑,是藤能爬向九天,穗能系住星辰,是凡人与仙、灵与俗,都能在这藤与穗的缠绕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远处,孩童们正用“星尘穗”逗弄月藤的嫩芽,银辉般的叶片蹭着穗子,像在撒娇。云岫望着这一幕,想起云岫的祖母曾说:“藤的尽头不是终点,是新的起点;穗的末端不是结束,是未说尽的话。”
如今想来,确实如此。无论是凡界的土,还是九天的月,无论是百年的人,还是万古的星,只要还有一根藤在生长,一串穗在颤动,天衍山的故事就永远不会落幕。
就像此刻的星空与大地,被“记川藤”紧紧连在一起,藤上的穗子晃啊晃,把人间的暖、九天的清、过往的忆、未来的盼,都串成了一首没有终章的歌。
而这首歌,会随着藤的蔓延,穗的生长,一直唱下去,唱给月亮听,唱给星辰听,唱给所有相信“合流”的生灵听——
“我们,从未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