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承舟如此快速的分析利弊,并做出应对,让众人震惊万分。
整个溶洞,气氛有些诡异。
苏微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叔公。那个从小教育她要恪守苏家荣耀,要等待天鹅座集团救援的顽固老头,现在……在干什么?
领主大人?他怎么叫得出口的?!他不是应该先质疑凌飒的来意,然后用他那套陈腐的道德观把对方批判一番吗?这剧本不对啊!
这一瞬间,苏微感觉自己从小建立的、非黑即白的理念世界,被叔公这一个谦卑的鞠躬彻底砸碎。一股比被太岁围困时更深的冰冷与茫然,从她心底升起,让她四肢都有些发麻。
白沐扶着眼镜,镜片下的眼神写满了茫然。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彻底不够用了。他预想过冲突、合作、谈判等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过,保守派的领袖,会比他们这些早就心向凌飒的激进派,“投降”得还要快,还要彻底。
这不科学!
站在一旁的白静怡,也是一脸的错愕。她看着苏承舟那几乎要折断的腰,又看了看一脸“关我屁事”表情的凌飒,忽然觉得,自己过去二十多年建立的世界观,正在发生一场十二级的地震。
“噗……”
一声压抑不住的轻笑,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
是石裂风。他单手掩着嘴,肩膀止不住地抖动,那只独眼里全是看好戏的愉悦。“精彩,真是太精彩了。我收回刚才的话,温先生的厨艺固然精湛,但这位老先生的审时度度,才是真正的国宝级技艺。这腰弯得,比我们家舰长室的自动门还顺滑。”
他的话音不大,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现场所有人的心理防线。
凌飒终于吃完了最后一口营养膏,她将空食盒递还给温青染,这才慢悠悠地瞥了一眼还保持着鞠躬姿势的苏承舟。
“行了,起来吧,一把年纪了,别等下闪了腰,我这可没备着跌打损伤药。”她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苏承舟闻言,这才缓缓直起身。他非但没有因为凌飒这近乎无礼的话而动怒,反而恭敬地垂着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他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狠狠地瞪了一眼站在凌飒身后的温青染。
臭小子!
这么一尊大神,你居然没把人伺候好!看领主大人对你的态度,不冷不热,跟使唤下人似的,哪有半分未婚夫妻的样子?苏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真是恨铁不成钢!
温青染被他瞪得莫名其妙,只能报以一个礼貌而困惑的微笑。
凌飒可没兴趣理会这老头心里的小九九。她之所以出手,纯粹是因为再不出手,这帮人就要被团灭了,到时候她还得费劲去找新的带路党。现在既然人救下来了,那么,就该谈正事了。
“我对每个月来这里开一场音乐会没兴趣。”凌飒开门见山,直接打断了苏承舟可能要说的任何客套话。
她走到那架巨大的管风琴前,手指轻轻拂过那些晶莹剔透的鸣笛管。
“这东西,是个不错的放大器。但治标不治本。‘太岁’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安抚,只能延迟它爆炸的时间。”
白沐听到这里,精神一振,连忙上前一步,急切地问道:“大人,您的意思是……您有根除‘太岁’隐患的办法?”
他的眼中充满了科学家的求知欲和幸存者的渴望。
如果能彻底解决“太岁”的威胁,那将是绿云星新生的开始!
凌飒看了他一眼,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转头问苏承舟:“老先生,这颗星球,因为‘太岁’的存在,地底的能量场非常活跃,对吧?”
苏承舟一愣,虽然不明白凌飒为何这么问,但还是恭敬地回答:“是的,领主大人。‘太岁’的生命活动,逸散出的能量滋养了整个地底的菌类生态,也正是依靠抽取这些逸散的能量,‘摇篮’的维生系统和休眠仓才能维持至今。”
“那就好办了。”凌飒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让人看不懂的笑容。
她转身,从温青染脚边,提起了那个一直被忽略的生物笼。
笼子里,一只通体圆滚滚的大青虫,正懒洋洋的蛄蛹,不亦乐乎。
“这是……”白沐的目光瞬间被这只造型奇特的虫子吸引了。
作为一名生物学者,他的本能告诉他,这只虫子绝对不简单。
凌飒没有解释,她打开笼门,将那只名为“果虫”放了出来。
果虫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睁着它的豆豆眼,身体表面的光晕开始以一种奇特的频率闪烁起来。
“来都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凌飒摸了摸小家伙的头,“总得把这里的生态环境……优化一下。”
她的话让白沐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大人,您想做什么?这只星兽……它的作用是?”
“作用?”凌飒笑了,“它的作用,就是种蘑菇,顺便兼职一下信号中转站。”
话音未落,凌飒闭上了眼睛。
磅礴的精神力不再像之前那样狂暴外放,而是化作一根无形的、精密的探针,以她脚边的果虫为核心,瞬间笼罩了整个溶洞!
下一秒,这股精神力精准地找到了那沉寂下去的、庞大如海的“太岁”意识。
但这一次,凌飒没有用音乐去挑衅或安抚。
她做了一件让在场所有人,甚至让整个绿云星的生态法则都为之颤抖的事情。
她以果虫为桥梁,以自身的精神力为信道,强行打开了一个跨越维度的“端口”。
【连接……噬源虫集群意识网络……】
【检测到新的外部意识体……开始建立临时数据链接……】
【警告:该意识体为菌类聚合生命,存在吞噬风险。】
【风险评估:可控。】
【链接……建立!】
嗡——
一股比之前弹奏狂想曲时,更加浩瀚、更加古老、更加混乱的意识洪流,瞬间涌入了凌飒的感知。
那是一种由亿万个单一意志汇聚而成的混沌海洋,充满了最原始的吞噬、进化与扩张的欲望。
【凌飒:都出来,给大家看个好东西!】
她将“太岁”那庞大而懵懂的意识,像一个打包好的文件,直接共享到了整个虫巢网络。
这是一场,属于意识体的……会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