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可行路径的振奋,并未能持续太久,便被随之而来的、远超以往的酷烈痛苦彻底淹没。如果说之前“灵炁噬脉”的痛苦,是无数细针密刺、蚁噬火燎,那么此刻引导先天一炁流经破碎经脉的感觉,便如同将一根烧得通红、却又纤细无比的铁丝,强行探入那些早已腐朽、粘连、遍布锈蚀与碎片的管道之中!
之前的痛苦,更多是死寂的废墟被生机刺激后,产生的混乱痉挛与排斥反应。而现在的痛苦,则是新生力量主动进入这些“废墟”,进行最直接、最蛮横的“清理”与“疏通”!
那缕先天炁丝,其性质至纯至净,蕴含无限生机,本是修复的良药。但对于杨帆这具经脉尽碎、内部结构早已扭曲变形、充斥着坏死组织和淤塞能量的躯壳而言,这“良药”的进入过程,本身就成了最残酷的刑罚。
当那缕细丝般温润的炁息,在杨帆极致小心的意念引导下,再次离开丹田,尝试进入一条比之前更粗壮些许的细微经脉时,前所未有的剧痛瞬间爆发!
“嗤——”
仿佛有无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那早已失去知觉的经脉壁上!一种混合着极致灼热、撕裂、以及某种难以形容的、源自结构被强行改变的尖锐痛楚,如同失控的野火,沿着那条细微的路径疯狂蔓延!
这痛苦是如此集中,如此深刻,远超之前任何一次弥漫性的刺痛。杨帆只觉得眼前猛地一黑,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铁,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几乎要碎裂开来。大颗大颗的冷汗如同暴雨般从他额头、鬓角、后背涌出,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仿佛得了最严重的疟疾。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沉嘶吼。盘坐的身形摇摇欲坠,几乎要瘫软在地。
这还仅仅是一条微不足道的细微经脉!
那缕炁丝在其中前进得极其缓慢,每前进一分,都需要“熔化”掉前方的淤塞,“撑开”那些因长期废用而粘连在一起的管壁,“抚平”那些尖锐的断裂断面。每一步,都像是在用最原始的方式,对这条早已被宣判死刑的通道,进行着笨拙而又惨烈的“再造”!
痛!深入骨髓!痛彻灵魂!
杨帆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这剧痛撕成了碎片,又在下一刻被他顽强至极的意志力强行拼凑起来。他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如同怒海狂涛中死死抓住礁石的水手,任由那痛苦的巨浪一次次将他淹没,又一次次挣扎着浮出水面。
他不能放弃引导!一旦意念松懈,那缕炁丝失去控制,很可能不仅前功尽弃,甚至会对本就脆弱的经脉造成更严重的二次伤害!
他只能承受!必须以绝对的意志,驾驭着这艘名为“意念”的小舟,引导着那缕带来痛苦也带来希望的“熔岩”,在这片人体的地狱中,艰难地开辟航道。
一次循环下来,不过寸许距离,耗时不到半炷香,杨帆却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湿透,脸色惨白如纸,嘴唇都被咬出了深深的印子,甚至渗出了一丝血迹。他瘫软在蒲团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仿佛失去。
精神的耗损更是巨大,感觉整个脑袋都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
这还只是开始。随着他尝试引导炁丝进入更粗、受损更严重的经脉,痛苦还会呈几何级数增长!
往后的日子里,静室几乎成了杨帆的刑房。每日固定的“引导循环”时间,成了他必须直面的人间地狱。那撕心裂肺的痛苦,让他经常在结束后直接虚脱昏迷过去,许久才能缓缓苏醒。
陈雪送来的药浴,效果似乎更加微弱了,只能勉强缓解一些肌肉的疲惫和精神的耗竭,对于那经脉深处如同熔岩流淌般的剧痛,几乎毫无作用。金爷送的温玉,也只能在他心神即将崩溃的边缘,提供一丝微弱的安抚,让他不至于彻底迷失在痛苦的深渊里。
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但那双眼睛,在承受了如此非人的痛苦之后,却愈发深邃,仿佛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将所有波澜都吸纳进去,只剩下令人心悸的沉静。
痛苦在升级,意志也在随之淬炼、升华。
他清晰地知道,这熔脉之痛,是新生前必须经历的涅盘之火。每承受一次,那缕炁丝便在那条经脉中留下了一丝微不足道却真实不虚的“生机烙印”,那腐朽的管道,便被清理、被拓宽了头发丝般细微的一点点。
进展,慢得令人绝望。痛苦,烈得如同凌迟。
但杨帆的心,却在这地狱般的煎熬中,变得如同被千锤百炼的玄铁,愈发坚硬,愈发纯粹。
他咬着牙,擦干冷汗,吞下涌到嘴边的腥甜,在一次次的虚脱与昏迷后,又一次次顽强地坐起身,重新开始那令人望而生畏的引导。
道途多艰,唯坚不破。这熔脉之痛,烧灼的是他的肉身,锤炼的,却是他通往“极境”的,不朽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