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惊魂未定的护卫与面无人色的王管家,眼见周不言举手投足间便将那可怕怪物诛灭,剑气凛然,道法高深,哪里还敢有半分怠慢。先前喝斥周不言的护卫首领更是连忙收刀入鞘,躬身行礼,语气带着后怕与感激:“多谢仙长相救!我等有眼无珠,冲撞了仙长,还望恕罪!”
王管家也颤巍巍地爬下马车,对着周不言就要下拜:“仙长!求仙长救命啊!”
周不言袖袍一拂,一股柔和之力托住王管家,淡然道:“不必多礼。我非仙长,只是一游方道人。你们且说说,这洛水究竟发生了何事?此人,”他指了指地上那逐渐化作一滩腥臭黑水的怪物尸体,“又是如何变成这般模样的?”
王管家定了定神,脸上惊惧之色未退,语速极快地讲述起来:“回道长的话,小老儿是襄阳府‘济世堂’东家王老爷家的管家。三日前,我家老爷带着几位掌柜,沿洛水巡察几家药铺分号。行至上游‘黑石滩’附近时,天色炎热,老爷见河水清澈,便下马掬水饮用解渴……”
他声音发颤,仿佛回忆起了极其恐怖的画面:“谁知……谁知老爷刚喝下那水,不过片刻,便突然捂住喉咙,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眼珠瞬间变得惨白,皮肤上……皮肤上就开始长出这种青黑色的鳞片!力大无穷,见人就扑咬!我们带来的两个伙计,一个被……被活活咬死,另一个被抓伤后,也开始变得不对劲……”
“我们拼死将老爷捆住,塞进马车,想赶紧回城找名医救治。可一路上,老爷……不,那怪物力气越来越大,挣断了绳索,还……还咬伤了车夫李三!李三他……他也开始变异了!就是刚才袭击我们的那个!”王管家指着地上那滩黑水,老泪纵横,“道长,您法力高强,求您看看我家老爷还有没有救啊!”
周不言眉头紧锁,走到中间那辆被紧紧封闭的马车旁。尚未靠近,一股比刚才那怪物身上更加浓郁、更加精纯的腥煞之气便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神烦躁的邪异波动。
他示意护卫打开车门。车门刚开一条缝,一只覆盖着青黑鳞片、指甲尖锐如钩的利爪便猛地探出,疯狂抓挠!伴随着低沉的、充满兽性的咆哮。
周不言目光一凝,指尖一道“安神符”瞬间凝聚,化作流光打入车内。里面的咆哮声顿时减弱,变得含糊不清,挣扎的力度也小了许多。
他这才看清车内情形:一个身着锦袍、体型富态的中年男子被数根粗壮牛筋绳死死捆住,但绳索已深深勒入他变异后鼓胀的肌肉中,岌岌可危。他面容扭曲,口角流涎,双目一片惨白,皮肤大半被青黑鳞片覆盖,周身散发着浓郁的腥臭和水煞之气。
“王老爷……”周不言心中默念,灵觉仔细扫过其身体。
情况比那护卫李三所化的怪物严重得多!那邪异的腥煞之气已不仅仅侵蚀其肉身,更深入其五脏六腑,甚至开始污染其神魂!其心脏跳动异常迅猛,血液流动间都带着一股暗红的邪力。这绝非寻常的水鬼作祟或尸变,更像是一种……极其猛烈的疫病!一种由某种未知邪力催生、能通过水源甚至接触迅速传播的异化之瘟!
“你们离开黑石滩后,可还见过其他类似情况?洛水沿岸的村落,可有异常?”周不言沉声问道。
王管家努力回想,猛地一拍大腿:“有!有!我们逃出来的时候,好像看到黑石滩下游不远的‘渔窝子村’,升起了好几股黑烟,当时只顾逃命没细想,现在想来,怕是也出事了!”
渔窝子村……周不言记下这个名字。他又看向王老爷,沉吟片刻。以他目前的手段,要彻底驱除这深入骨髓神魂的异化瘟毒,极为困难,尤其是在这荒郊野外。但若任其发展,王老爷必死无疑,而且可能彻底化为更强大的怪物,危害四方。
“我先稳住他的情况,延缓异化。”周不言做出决断。他取出银针,这一次,银针上不仅萦绕着青金色的神农气,更附着一丝微弱的却邪剑气与玄黄道炁。
他出手如电,数根银针分别刺入王老爷头顶“百会”、胸前“膻中”、腹下“气海”等要穴。针尖触及那青黑鳞片时,竟发出“叮叮”的细微声响,可见其硬度。周不言运转真元,以银针为桥梁,将融合了净化之力的气机缓缓渡入,暂时封锁其心脉与识海,压制那异化瘟毒的蔓延速度。
随着银针渡入,王老爷剧烈的挣扎渐渐平息,惨白的眼中恢复了一丝极淡的、属于人类的痛苦与迷茫,但身上的鳞片并未消退。
“我只能暂时压制,无法根除。必须尽快找到这异化之瘟的源头,否则……”周不言没有说下去,但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王管家见状,又是连连叩谢。
“你们速去前方镇子,寻一僻静处安置,紧闭门户,切勿再接触洛水,也尽量不要与外人接触,以防瘟毒扩散。”周不言嘱咐道,“我需立刻前往渔窝子村查看情况。”
“仙长!那……那太危险了!”护卫首领急道。
“无妨。”周不言语气平静,目光投向洛水下游的方向,那里暮色渐浓,隐隐透着一股不祥的死寂。“此瘟不除,恐酿成大祸。你们按我说的做便是。”
他不再多言,身形一动,便已消失在古道旁的密林之中,朝着渔窝子村的方向疾驰而去。青衫掠影,再次主动踏入了未知的凶险之地。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与这中原大地初次交锋,便已染上了洛水的腥风与未解的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