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沐那日的晨光来得格外早,你刚把长枪立稳,就听见远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景元穿着一身轻便的劲装,腰间悬着那柄佩剑。跑起来时,剑穗在身后晃得欢快,好似挣脱了束缚的雀鸟。
“忌炎哥!我来啦——”
他隔着老远就扬声喊,跑到近前时还带了一阵风,额前的碎发被吹得有些凌乱,鎏金的眸子扫过你手中的长枪,眼底的兴奋几乎要溢出来,他笑着,“装备都齐了?那咱们可就开始了啊。”
你握着枪杆的手紧了紧,指腹摩挲过枪杆上细密的纹路。这几日你确实对着木桩练了不少基础招式,可真要和人对练,尤其是和有剑首亲授的景元对练,心里难免有些没底。
你点了点头,将长枪横在身前,摆出起手式,“你先攻吧。”
景元却摆了摆手,他拔出佩剑转了个漂亮的剑花,剑刃在晨光里闪了闪,却没有半分凌厉的气势。
“我可不来真的。”他笑得狡黠,脚步轻轻一晃,竟像是刻意放慢了速度,佩剑慢悠悠地朝你肩头削来……
“你刚学枪,我要是用师父教的招式,你这枪杆怕是都要被我挑飞了。”
他这话半点没夸张,你这个半路出家的是真比不得景元这个剑首徒弟,你持枪格挡,枪杆与剑刃相撞,发出一声轻响,稳稳接下。
“不错嘛!”景元眼睛一亮,借着相撞的力道往后跳开,脚步轻盈,“比我想象中好多了,再来!”
他说着,再次攻了上来,这次的速度快了些,却依旧留着余地。
那柄剑时而刺向你的手腕,时而削向枪杆,每一次攻击都恰好停在你能勉强格挡的范围内,恰似故意引导你熟悉枪的轨迹。你起初还有些慌乱,可渐渐的,在他一次次喂招似的攻击下,你慢慢找到了节奏,开始试着主动出枪,枪尖朝着他的空当刺去。
“哎哟,还会反击了?”
景元故作惊讶,脚步一错,轻松避开你的枪尖,却故意放慢了后退的速度,让你能再往前递出半寸。
“对,就是这样,手腕再沉一点,枪要稳,别晃……”
他一边躲闪,一边还不忘指点你,语气里满是认真,全然没了往日的嬉皮笑脸。
阳光渐渐升高,你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滴在枪杆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手臂早已酸胀不堪,每一次挥枪都像是在拖着千斤重物,可看着景元依旧游刃有余的模样,你却不想停下。
他明明可以轻易取胜,却甘愿放慢速度,陪着你一遍遍练习…这真是……
“歇会儿吧,你都练了快一个时辰了,比我当初学剑时还拼。”
景元收了剑,走到你身边,弯腰递过来一个水囊,等你接过了,伸手拍了拍你的肩膀。
“进步挺快的,就是力气还不太够,下次对练,我再教你几个省劲的巧劲。”
你拄着长枪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后背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你提着水囊仰头喝了一大口,清凉的水顺着喉咙滑下,稍稍缓解了喉咙的干涩。
景元的额前也沾着汗珠,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鎏金的眸子在阳光下亮得耀眼,全然没有了往日在你面前撒娇耍赖的模样,反倒多了几分兄长般的可靠。
“谢了。”你轻声说。
景元摆了摆手,“谢什么,也不想想我们是什么关系?再说了,等你把枪练好了,说不定以后就能轮到你保护我了——到时候我要是再被师父罚,你就用你的长枪把我护在身后,想想都觉得威风!”
他得意洋洋的模样让你忍不住笑了出来,手臂的酸胀似乎也减轻了不少。你站起身,握着长枪,再次摆出起手式。
“那可说不定,等我练好了,第一个就要和你真刀真枪地打一场。”
景元眼睛一亮,立刻拔出佩剑,摆出迎战的姿态,“好啊,我等着!不过现在嘛……还是先把你这力气练上去再说!”
亭中再次响起枪剑相撞的清脆声响,伴随着少年人的笑声,在空气中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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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融金辉斜斜洒下,檐角风铃摇晃轻响,你与景元的身影在亭中交错,长枪与长剑相击的脆鸣清脆入耳,惊得檐下积着的几片枫叶簌簌飘落。
你持枪的姿态已全然不见往日生涩,檀木枪杆在掌中如活物般灵活翻转,枪尖破风时带着猛虎下山般的凌厉呼啸,每一次刺、挑、扫,都精准锁定景元招式间的细微破绽。
景元手中的长剑也不再是先前从容接招的姿态,剑身在阳光下划出流光般的弧线,剑穗上的金线随动作翻飞,与你枪尖卷起的枫叶片片纠缠。
“不错,比起之前只知道一味的模仿饮月,现在,你已经摸索出自己的枪术了。”
景元的声音裹在风里传来,剑身突然加重力道,与你枪杆狠狠相抵。
你手臂微沉,借着反作用力足尖点地旋身避开,枪尖顺势横扫他下盘,却被他旋身轻巧躲过,剑脊擦着枪杆迸起一串细碎火星,落在青石地面上转瞬即逝。
你们都打得兴起,招式间渐渐没了克制,你见一片枫叶飘至景元肩头,心头一动,突然变招,枪尖故意擦着枫叶刺去。
景元却像是早有察觉,手腕翻转间,剑势陡然凌厉,只听“铮”的一声脆响,长剑精准劈在你枪杆中段——
枪,断了。
断成半截的枪尖带着惯性向前飞射,正巧撞上一片飘落的枫叶,竟带着那片红叶直直扎进亭中石桌!
景元动作一顿,视线落在石桌上的断枪与红叶上,又转向你空空的手。他眼底闪过一丝怔愣,随即上前一步,语气里带着几分歉意,“是我失了分寸,这枪……”
他的话还没说完,你已抬手凝气,青风在掌心快速汇聚成一杆泛着淡淡荧光的风枪。你手腕一扬,风枪如离弦之箭直指向他喉间,枪尖堪堪停在离他肌肤一寸的地方,枪身震颤的轻响在寂静的亭中格外清晰。
亭里瞬间静了下来,连檐角的风铃都似屏住了呼吸。景元垂眸看着抵在喉间的风枪,先是一怔,随即低笑出声。眼底的歉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赞赏,连眉梢都染上笑意:
“好一个出其不意,看来今日,是我输了。”
你收了风枪,看着他无奈又好笑的模样,再望向石桌上嵌着的红叶与断枪,忍不住也笑了——方才打得多尽兴,此刻心里就有多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