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狗日的新生活……”
当秦夜从那张大到能开运动会的床上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他感觉自己睡了，又好像完全没睡。
窗外的世界，死寂得可怕。
没有风声，没有鸟叫，甚至连一丝车辆的引擎声都听不见。那种寂静，不是自然的宁静，而是一种被绝对力量强行压制后的，令人窒息的真空。
他知道，这是陆晚灵那句“好吵”的后果。
整个世界，都在屏息凝神，等待着神明的苏醒。
而他，就是那个负责给神明按开机键的倒霉蛋。
秦夜揉着发痛的太阳穴，从床上爬起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浴室，用冷水狠狠地泼在自己脸上。
他看着镜子里那个双眼布满血丝，一脸生无可恋的自己，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冷静，秦夜，冷静……”他对自己说，“你现在是神仙的保姆，是天选的工具人，你要习惯这种生活……”
他话还没说完，身后，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幽幽地响了起来。
“我饿了。”
秦夜浑身一僵，差点把自己的心脏从嗓子眼里吓出来。
他猛地回头，只见陆晚灵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身上还穿着那件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正揉着眼睛，一脸没睡醒的样子。
“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秦夜结结巴巴地问道。这房间的门他明明锁了！
陆晚灵打了个哈欠，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重复了一遍。
“我饿了，要吃早饭。”
来了。
秦夜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审判时刻，又来了。
他用颤抖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大师，您……您想吃点什么？”
是继续品尝凝聚了人类智慧结晶的泡面，还是想换点别的？比如，用几千万的设备现磨的豆浆，配上米其林三星主厨手工揉制的面包？
陆晚灵歪着头，似乎在认真思考。
片刻后，她开口了。
“豆浆，油条。”
“要甜的豆浆。”
豆……豆浆油条？
秦夜愣住了。
这比昨天的泡面，还要“凡人”！
然而，他现在已经不敢有任何质疑。他立刻掏出那个专门用来和外界联系的加密手机，拨通了李牧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秦先生！大师有什么指示？”李牧的声音充满了激动与期待。
“咳……”秦夜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庄重一点，“大师……醒了。她要用早膳。”
“早膳！”电话那头的李牧，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
“大师的御膳是……豆浆和油条。甜口的。”
“豆浆……油条……”
李牧的声音在颤抖。
而这条“神谕”，也以光速，传到了千里之外的地下指挥中心。
当“豆浆油条”四个字出现在大屏幕上时，昨天刚刚因为“水少了”而道心破碎的赵振国和冯国安，再一次，如遭雷击！
整个指挥中心，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平平无奇的四个字上，仿佛那不是一种食物，而是某种蕴含了宇宙终极奥秘的符文。
“豆……豆浆……油条……”冯国安喃喃自语，他的手指下意识地在桌面上画着太极图，“豆，磨碎成浆。面，扭转成条……”
“一为破碎，一为交缠！一为阴，一为阳！”
“我懂了！”赵振国猛地站起，眼中爆发出比昨天更加炽热的光芒！“大师这是在开示我们！”
“昨天的泡面，点化的是‘根基’，是‘人间烟火’！而今天的豆浆油条，开示的，是‘破’与‘立’的大道！”
“豆，代表着旧有的秩序与规则！必须将其彻底‘磨碎’，才能化为滋养万物的‘浆’！”
“而油条，两根面条交缠在一起，在烈火中定型！这代表着全新的秩序，必须在‘阴阳交合’，‘水火共济’的试炼中，才能诞生！”
“这……这简直是大道至理啊！”一名年轻的参谋激动得满脸通红。
“传我命令！”赵振国大手一挥，“立刻成立‘S-prime级国家早餐工程项目组’！不！是‘乾坤再造计划’！”
“‘神州寻水’项目组立刻跟进！大师要的‘水’，不仅要有人间烟火，还要有‘阴阳调和’之气！立刻去寻找‘日月潭’、‘雌雄泉’之类的传说之地！”
“农业部，立刻筛选全国最好的非转基因古法黄豆！我要每一颗豆子，都蕴含着最纯正的‘坤卦’之气！”
“中科院，立刻研究油条的‘交缠’形态！务必要找到最符合‘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黄金螺旋角度！”
“至于甜味……”赵振国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明悟，“‘甜’，五行属土，代表中正、承载！大师这是在告诉我们，一切的‘破碎’与‘新生’，最终都要回归‘中正平和’，回归对这片土地的承载！立刻去寻找未经任何工业加工的，最天然的‘石蜜’！”
新的指令，再次让整个龙国最顶尖的力量，为了一份早餐而疯狂运转。
天麓山上，昨天刚刚因为“水少了”而道心破碎的何师傅，在接到新的“神谕”后，非但没有崩溃，反而老泪纵横，整个人爆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狂热。
“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他对着一众同样迷茫的厨师和科学家们，状若疯魔地喊道，“大师不是在考验我们的厨艺！她是在指点我们的‘道’啊！”
“水少了，不是量不够，是‘道’不够！”
“快！把所有食材的资料拿过来！我们要重新解构！重新领悟！”
于是，一场围绕着豆浆油条的，堪称史上最夸张的“学术研讨会”，在一号院的厨房里召开了。
材料学家分析着黄豆的分子结构。
流体力学专家计算着豆浆的最佳黏稠度。
民俗学家和历史学家，则在一旁引经据典，论证着油条这种食物从诞生之初，就蕴含的反抗与新生精神。
秦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厨房里那群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的“疯子”，感觉自己和这个世界，已经出现了严重的认知隔离。
他只是传达了一句“想吃豆浆油条”，世界为什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一个小时后。
一份凝聚了龙国最高智慧，蕴含了“破而后立”、“阴阳大道”的豆浆油条，被小心翼翼地，用一套同样是从博物馆里借来的宋代汝窑瓷器，端到了陆晚灵的面前。
豆浆温润如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油条金黄酥脆，呈现出完美的螺旋形态。
陆晚灵看了一眼，拿起勺子，喝了一口豆浆。
然后，她皱起了眉头。
“咦？”
她又拿起油条，咬了一口。
眉头的川字，更深了。
在所有人，包括秦夜，都快要心脏骤停的注视下，陆晚灵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抬起头，看着秦夜，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不加掩饰的疑惑。
“怎么是咸的？”
“我不是说了要吃甜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