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霍格沃茨有什么地方能让我那死水般的内心泛起一丝名为“户外活动厌恶症”的涟漪,那绝对非保护神奇生物课莫属。尤其是当授课地点被定在禁林边缘,而授课老师是那位身高足以顶破天花板、心地善良得像只巨型泰迪熊、但审美和危险认知能力约等于零的鲁伯·海格时。
“哦!你们一定会喜欢今天的课!”海格搓着他那像小蒲扇一样的大手,络腮胡子因为兴奋而颤抖,声音洪亮得震得旁边的树叶簌簌往下掉,“我们要认识一些真正迷人的小可爱!”
我裹紧了身上的长袍,试图抵御城堡外潮湿阴冷的空气,内心充满了抗拒。迷人?小可爱?根据我对海格品味的了解(比如他养的那条名为“牙牙”的、口水能给我洗脸的巨型獒犬),他口中的“小可爱”大概率是那种能一口咬掉我脑袋的xxx级危险生物。
果然,当海格从他那只巨大的、打着补丁的皮口袋里掏出一群扑棱着翅膀、散发着硫磺味的炸尾螺时,我一点也不感到意外。这些像变了形的龙虾、尾巴时不时爆炸一下、溅出火星的玩意儿,在海格眼里是“多么活泼有趣”,在其他学生眼里则是移动的爆炸物和未来几周的噩梦素材。
“现在,两人一组,试着抚摸它们的背部,让它们熟悉你们的气味!”海格热情洋溢地指挥着。
教室里(如果这片露天空地能算教室的话)瞬间陷入一片鸡飞狗跳。爆炸声、尖叫声、以及纳威·隆巴顿的哭喊声(他的炸尾螺差点把他的眉毛点着)此起彼伏。
我?我当然是能躲多远躲多远。我找了个离炸尾螺箱子最远、靠近禁林边缘一棵歪脖子树下的位置,熟练地进入“省电模式”,背靠着树干,开始神游天外。至于小组合作?不好意思,我的小组伙伴是我脚下的这片苔藓,我们相处得非常融洽——它不长脚,我不动弹。
海格注意到了我这个“不合群”的存在,他迈着地动山摇的步伐走了过来,巨大的身影笼罩了我。
“嘿!李!别害羞,过来摸摸它们!它们只是有点……精力旺盛!”海格弯下腰,试图用他那种哄小孩的语气鼓励我,他呼出的热气带着一股姜饼和岩石的味道。
我抬起眼皮,看了看他那张真诚的大脸,又瞥了一眼不远处那只正在试图用爆炸尾焰点燃罗恩·韦斯莱头发的炸尾螺,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精力旺盛?是啊,旺盛到能把霍格沃茨炸上天。
“不了,谢谢,海格教授。”我用毫无起伏的语调回答,“我觉得这里……挺舒服的。”
说着,我为了表达我的“舒适”,甚至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在树干上瘫得更均匀一点,心里想着:“麻烦离我远点,让那些精力旺盛的小可爱们也离我远点……”
随着我这个“懈怠避世”的念头升起,我那经过系统“淬炼”的、混合了社畜绝望与无为死寂的灵魂气息,再次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荡开了一圈无形的涟漪。
这涟漪,普通人(比如海格)可能只是觉得我有点“过于安静”,但对于感知敏锐的神奇生物,尤其是对于那些生活在危机四伏的禁林深处、对危险有着本能直觉的生物来说,这无异于在寂静的夜里敲响了一口宣告终极平静(或者说终极虚无)的丧钟。
首先察觉到不对劲的,是海格带来的那群炸尾螺。
原本还在疯狂爆炸、四处乱窜的它们,像是同时被按下了暂停键,动作猛地一滞。它们那对愚蠢的小眼睛(如果那算眼睛的话)齐刷刷地转向我所在的方向,然后,它们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尖锐刺耳的“吱吱”声,不是兴奋,而是极致的恐惧!
下一秒,这些“精力旺盛”的小可爱们,做出了一个让海格目瞪口呆的举动——它们集体调转方向,用比之前逃窜时更快的速度,拼命地、连滚带爬地远离我,甚至不惜互相踩踏,只为了离那棵歪脖子树更远一点。有几只慌不择路,直接钻进了海格巨大的毛皮靴子里,瑟瑟发抖,连尾巴都不敢爆炸了。
海格:“???”
“哦!梅林的胡子!你们怎么了?小家伙们?别怕别怕!”海格手忙脚乱地想安抚它们,却只换来更剧烈的颤抖。
学生们也都惊呆了,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它们好像很怕李默?”赫敏惊讶地推了推罗恩。
罗恩看着那些拼命往海格靴子里钻的炸尾螺,咽了口唾沫:“我……我好像也有点理解它们了……”
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禁林,那片幽暗、神秘、栖息着无数未知生物的古老森林,此刻也仿佛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死寂”气息所扰动。
树枝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快速传递着信息。远处传来几声夜骐不安的嘶鸣(虽然大部分学生看不见它们),它们拍打着蝙蝠般的翅膀,飞向了森林的更深处。几只原本在灌木丛中探头探脑的护树罗锅,像触电一样缩了回去,紧紧抱住树干,假装自己是一片普通的树皮。
甚至,在地底深处,一群正在打洞的嗅嗅也停下了动作,它们那对热爱闪亮物品的小眼睛里充满了困惑与不安,互相推搡着,决定今天换个方向挖。
在这片骚动中,一股更加隐秘、更加古老的信息流,在禁林深处那庞大的、交织如网的蜘蛛族群中传递着。
在禁林最黑暗的角落,一只体型如同小象般庞大、全身覆盖着黑毛、长着八只闪烁着幽白光芒复眼的八眼巨蛛——阿拉戈克,它那巨大的螯肢微微开合,发出低沉而沙哑的嘶嘶声。它那古老而混沌的意识,捕捉到了从森林边缘传来的那股令它极度不适的气息。
那气息,不同于巫师的魔法波动,不同于掠食者的凶残,也不同于死亡的腐臭。那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仿佛连“存在”本身都要被抹除的“永恒安眠”的气息。对于追求捕猎、繁衍、扩张的蜘蛛族群而言,这种气息代表着活力的终结,欲望的消亡,是比任何已知的天敌更加可怕的东西。
阿拉戈克用它那独特的、通过振动蛛丝传递信息的方式,向它的无数子孙发出了一个清晰而严厉的警告:
“避开……那个方向……避开那个身上带着‘永恒安眠’气息的人类幼崽……不要靠近……不要捕猎……不要注视……那气息……会玷污我们的猎网……熄灭我们的生命之火……”
这道警告如同无形的波纹,迅速传遍了整个八眼巨蛛族群,甚至通过某种生物间的隐秘联系,影响到了禁林里其他感知敏锐的生物。
于是,在保护神奇生物课的剩余时间里,出现了一幅极其诡异的画面:
以我那棵歪脖子树为圆心,半径五十米内,仿佛成了一个生物真空区。别说炸尾螺了,连一只普通的甲壳虫都不敢爬过来。天空中偶尔飞过的鸟儿,也会刻意绕开这片空域。禁林边缘的树木仿佛都变得格外安静,连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都显得小心翼翼。
海格试图把炸尾螺引回来,但它们宁可把自己炸伤也不肯靠近。他又试图介绍几种“温顺”的弗洛伯毛虫,结果那些黏糊糊的玩意儿一被放到我附近的地上,就开始疯狂地……装死?身体僵直,颜色变得灰败,仿佛下一秒就要化为一滩毫无生机的黏液。
“这……这真是太奇怪了!”海格挠着他乱糟糟的头发,百思不得其解,他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困惑,但更多的是对他那些“小可爱”反常行为的心疼,“李,你是不是……嗯……身上带了什么它们不喜欢的东西?比如……特别浓的香水?”
我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袍子,除了霍格沃茨洗衣房通用的柠檬清洁剂味道,就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来自我魔杖的阴冷气息和系统自带的“无为”道韵。
“没有,海格教授。”我老实回答。
海格看着我那张写满“无辜”和“我想回家”的脸,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放弃了让我融入“集体”的打算。“好吧,好吧……那你就在这儿……看着吧。”
我求之不得。
于是,在那堂保护神奇生物课上,其他同学在海格的指挥下,鸡飞狗跳地与各种“小可爱”搏斗,而我,则在禁林边缘,享受着难得的、连神奇生物都不敢打扰的绝对宁静。
“所以,”我看着远处被一只炸尾螺追得满地跑的罗恩·韦斯莱,内心毫无同情,甚至有点想点赞,“我的躺平气场,现在连神奇生物都能劝退了?”
“禁林边缘,意外地成为了最适合我咸鱼的安全区?”
我的霍格沃茨生存指南,似乎又解锁了一条新规则:只要我躺得足够平,连八眼巨蛛都要给我让路。
只是,我不知道的是,在禁林深处,阿拉戈克的警告,已经让我在魔法生物圈里,获得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称号——“行走的永恒安眠”。而这个称号,正随着迁徙的鸟儿和地底穿梭的生物,悄然传向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