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井中冲出的土黄色光芒并非纯粹的能量,其中混杂着浓郁到几乎实质化的精神波动,如同潮水般席卷整个息壤镇。那些刚刚恢复一丝清明的镇民,在这狂暴的精神冲击下,顿时抱头惨叫,眼神再次变得混乱与麻木,甚至有重新被控制的趋势。
地面震动加剧,古井周围的土石簌簌落下,井口仿佛在扩大。
“稳住心神!”陆飒大喝一声,强韧的意志力让他勉强抵挡住这无差别的精神冲击,但他看到程澈和阿德利已经面露痛苦之色,显然抵抗得极为艰难。
云芷眸光一冷。她可以无视这精神冲击,但同伴们不行。她并指如剑,并未指向古井,而是对着虚空轻轻一划。
“定。” 清冷的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某种天地规则的力量。 言出法随!
那席卷而来的狂暴精神浪潮,在靠近小队周围数丈范围时,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绝对壁垒,瞬间平息、消散。陆飒等人顿感压力一轻,大口喘息。
“躲在井下操控人心的鼠辈,还不现身?”云芷声音带着一丝不耐,对着那光芒喷涌的古井,袖袍轻轻一拂。
袖里乾坤——并非收取,而是驱散! 一股无形的沛然之力轰入井中,那冲天的土黄色光柱猛地一滞,随即剧烈摇晃,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井底被强行撼动。
“吼——!” 一声非人非兽、充满了愤怒与惊诧的咆哮从井底传来。紧接着,在众人凝重的目光注视下,一颗约莫磨盘大小、通体呈土黄色、表面布满奇异天然纹路、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着的“石头”,包裹在浓郁的光芒中,缓缓从井底升了上来!
这颗“石心”悬浮在井口上方,散发出磅礴的土系灵力和更加凝练、更具侵略性的精神力量。在它核心位置,隐约可见一团不断变幻形状的朦胧光影,那才是它的意识核心——一个依托这颗奇异石心而生的“惑心之灵”!
“是你们!是你们破坏了‘安眠之乡’!”那朦胧的光影发出尖锐的精神咆哮,充满了被冒犯的愤怒,“这些凡人,浑浑噩噩,安居于此,远离外界纷争与痛苦,有何不好?我赐予他们平静,他们奉献些许精神念力,各取所需!你们为何要多管闲事!”
它的意念扫过下方再次陷入麻木的镇民,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仁慈”。
云芷看着这颗奇异的石心,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这并非纯粹的妖物或精怪,更像是某种天地生成的异宝(这石心本体很可能是“息壤石”的碎片或伴生物),因缘际会诞生了灵智,却走上了偏路。
“以剥夺他人意志换来的平静,不过是精致的牢笼。”云芷语气淡漠,“你所谓的赐予,实为掠夺。你惧怕外界的纷争,便将他人的灵魂也囚禁在这虚假的安宁之中,自私至极。”
“你懂什么!”惑心之灵激动地反驳,“外界已是炼狱!丧尸、怪物、厮杀、绝望!留在这里,至少能活着!平静地活着!”
“活着?”云芷唇角勾起一丝嘲讽,“如行尸走肉般活着,与死了何异?你问过他们,是否愿意如此‘活着’吗?”
她话音未落,指尖再次点出,一道蕴含着“唤醒”与“破妄”真意的混沌之气,如同利箭般射向那颗搏动的石心!这一次,目标并非破坏,而是净化与沟通,直指其意识核心!
惑心之灵显然对云芷的力量极为忌惮,石心猛地一震,厚重的土黄色光芒凝聚成盾试图阻挡。同时,它调动起掌控的所有精神力量,化作无数无形的尖刺,如同风暴般刺向云芷的识海,这是它最强大的攻击手段!
然而,云芷的识海如同无垠星空,深不可测。那些精神尖刺没入其中,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而那道混沌之气,则无视了土黄光盾的阻挡,如同无物般穿透而过,瞬间没入了石心核心的那团朦胧光影之中!
“啊——!” 惑心之灵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精神层面),那团朦胧光影剧烈地扭曲、闪烁起来。混沌之气中蕴含的“清醒”道韵,正在强行驱散它因偏执和恐惧而滋生的扭曲意念,让它直面自己行为的本质,也让它感受到那些被操控镇民灵魂深处的痛苦与挣扎。
石心在空中剧烈震颤,表面的纹路明灭不定。下方小镇的镇民们,也随着石心的波动而出现各种反应,有的痛苦跪地,有的茫然四顾,有的开始低声哭泣……虚假的平静被彻底打破。
云芷并未继续攻击,只是静静地看着。是迷途知返,还是执迷不悟,选择权交给了这石中之灵自己。
是摧毁一个偏执的灵体,还是引导一个可能走上正途的天地之灵?对她而言,后者若能成功,或许功德更大。
石心的搏动渐渐缓慢下来,那团核心光影的扭曲也逐步平息,只是光芒黯淡了许多。一股复杂的精神意念缓缓散发出来,混杂着痛苦、迷茫、以及一丝……迟来的悔意。
它“看”着下方那些因为它而失去自我多年的镇民,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