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那片依稀可见的建筑轮廓,脚下的石径越发清晰,虽然依旧被那些颜色暗沉、形态肥硕的变异苔藓和地衣所覆盖,但人工铺设的规整感已经无法被完全掩盖。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腐败气息似乎被海风冲淡了些许,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浓重的金属锈蚀和机油混合的陈旧气味,仿佛走进了一个被遗弃了数个世纪的巨大机械墓场。
拨开最后一丛叶片边缘泛着不祥幽蓝色荧光的灌木,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他们站在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平地上,正前方,就是之前隐约看到的那个废弃码头。近距离观察,更能感受到一种时空错置的强烈冲击。
码头比他们从海上远眺时显得更加巨大和残破。支撑码头的木桩并非普通木材,而是一种暗紫色的、木质如铁的巨大原木,孙阳认出那似乎是传说中的“阴沉木”,一种在特定地质条件下形成的特殊木材,质地坚硬如石,极耐腐蚀,常被视为至阴之物。然而,即便是这种木材,此刻也布满了巨大的裂痕和海水侵蚀的孔洞,许多地方已经被一种漆黑的、类似珊瑚的怪异附着物完全包裹。码头的平台由巨大的石板铺就,石板上刻满了模糊不清的纹路,似乎是某种古老的星图或阵法,但大部分已经被岁月和盐碱侵蚀得难以辨认。
更令人心惊的是,码头靠近陆地的一端,散落着一些巨大、锈蚀严重的金属构件。有扭曲的齿轮,粗如人臂的断裂链条,还有一些根本无法判断用途的、布满暗红色铁锈的复杂机械残骸。这些金属的工艺水平,绝非两千年前的秦朝所能拥有,其中一些结构甚至带有明显的近代工业特征。
“这……这他娘的是什么鬼东西?”刘胖子用工兵铲敲了敲一块半埋在土里的齿轮,发出沉闷的“铛”声,锈屑簌簌落下,“徐福那时候就搞出这玩意儿了?不能吧?这看着比胖爷我爷爷的工厂里的老机器还复杂!”
韩亮蹲下身,用手指抹过一块金属残片上的锈迹,露出下面相对完好的部分,那上面有一个清晰的、虽然磨损但依旧可辨的标记——一个抽象的、环绕着星辰的鳞片状图案。
“黑鳞社!”孙阳瞳孔一缩,低呼出声。这个标记他在骊山陵墓的冲突中见过,是那个国际神秘组织的标志。难道黑鳞社早就知道这个地方,并且曾经在此进行过活动?这些金属残骸是他们留下的?
“不完全是。”韩亮的声音低沉,“你们看这锈蚀的程度,还有与周围环境的融合状态,这些金属在这里至少暴露了数十年,甚至更久。而那个标记的雕刻风格……也很古老,与我们在陵墓里见过的现代黑鳞社标记有细微差别。”他站起身,环顾这片废墟,目光锐利,“看来,黑鳞社的渊源,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远。他们或许很早就发现了这里,甚至可能……与徐福的遗产有着某种延续性的关联。”
这个推测让三人都感到一阵寒意。如果黑鳞社并非单纯的现代寻宝组织,而是某个自古流传下来的、追寻长生秘密的隐秘结社的现代表现,那他们的势力、目的和危险性,将需要被重新评估。眼前的废弃码头,不仅仅是徐福时代的遗迹,更可能是一层叠一层的、跨越千年的阴谋与追寻的见证。
海风吹过空旷的码头,发出呜咽般的声音,卷起地上的锈屑和沙尘。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中,时间仿佛凝固,又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无数被遗忘的尝试与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