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
苏念安蜷缩在佣人房窄小的床上,双手死死攥着被角。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雨滴敲打着玻璃,像无数细小的鬼手在抓挠。
母亲手术被取消的消息如同一把尖刀,反复搅动着她的内脏。医院最后那句病情突然恶化像魔咒般在脑海中回荡。她不敢想象母亲此刻正经历着什么——是疼痛?是恐惧?还是...已经...
她猛地坐起身,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必须想办法去医院!必须见到母亲!哪怕...哪怕要再次跪在顾霆琛面前...
房门突然被推开,刺眼的走廊灯光照进来。苏念安下意识抬手遮眼,透过指缝看到管家陈伯站在门口,金丝眼镜反射着冰冷的光。
苏小姐。他的声音平板无波,顾先生要见你。
苏念安浑身一颤:现在?
立刻。陈伯侧身让开通道,在书房。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苏念安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深夜的别墅静得可怕,只有她的脚步声和剧烈的心跳声在耳膜上鼓噪。
书房门虚掩着,暖黄的灯光从缝隙中渗出。她颤抖着抬手,还未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林薇薇娇媚的笑声:
霆琛哥~这么晚了还叫她来干嘛呀~
急什么。顾霆琛的声音低沉慵懒,好戏才开场。
苏念安的手指僵在半空。她深吸一口气,轻轻叩门。
进来。顾霆琛的声音瞬间转冷。
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红酒香和若有若无的香水味。顾霆琛靠坐在真皮沙发上,黑色丝质睡袍松松垮垮地系着,露出大片蜜色胸膛。林薇薇几乎半躺在他怀里,一袭酒红色真丝睡裙勾勒出曼妙曲线,纤细的手指正把玩着顾霆琛睡袍的系带。
看见苏念安进来,林薇薇故意往顾霆琛怀里钻了钻,挑衅地扬起下巴:哟,这不是我们的大孝女吗?
苏念安站在门口,双腿像灌了铅。她死死盯着地毯上的花纹,不敢抬头看那刺眼的一幕。
站那么远干什么?顾霆琛冷笑,过来。
苏念安机械地向前挪动,在距离沙发两米处停下。她能闻到林薇薇身上浓郁的香水味,混合着顾霆琛惯用的龙涎香,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听说...顾霆琛慢条斯理地晃着红酒杯,你妈妈的手术取消了?
这句话像一把盐,狠狠洒在苏念安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她猛地抬头,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你早就知道!你故意——
嘘...顾霆琛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眼神危险,注意你的态度。
林薇薇咯咯笑起来:霆琛哥,她瞪你呢~好可怕哦~
顾霆琛放下酒杯,从茶几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随手扔在苏念安脚前:打开看看。
信封滑过地毯,停在苏念安赤裸的脚边。她颤抖着弯腰捡起,抽出里面的纸张——是一张医院的通知单,上面赫然写着病危通知书三个大字,落款是母亲的名字。
不...不可能...苏念安的手剧烈颤抖,纸张发出簌簌的响声,妈妈她...
情况不太好呢。林薇薇假惺惺地叹气,医生说她可能撑不过今晚...
苏念安的世界轰然崩塌。她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眼泪如决堤的洪水:求求你...让我去见妈妈...最后一次...
顾霆琛俯身,手肘撑在膝盖上:凭什么?
我...我愿意做任何事...苏念安额头抵在地毯上,任何事...
任何事?顾霆琛玩味地重复,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硬币,哗啦一声撒在她面前,像下午那样?
银色的硬币在地毯上四散滚动,有几枚滚到苏念安膝盖边。她盯着那些冰冷的金属,浑身发抖。
捡起来。顾霆琛命令道,用嘴。
苏念安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什...什么?
用、嘴、捡。顾霆琛一字一顿,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像狗一样。
林薇薇兴奋地直起身:哇~这个好玩!我要拍下来!她迅速掏出手机,镜头对准苏念安。
苏念安跪在那里,感觉灵魂正被一寸寸凌迟。面前是散落的硬币,身后是敞开的书房门——随时可能有佣人经过,看到她最屈辱的一幕。
快点啊~林薇薇晃着手机,你妈妈可等不起哦~
母亲病危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苏念安闭上眼,泪水滚落。她缓缓俯身,嘴唇颤抖着靠近第一枚硬币...
等等。顾霆琛突然叫停,换个方式。
他起身,从酒柜取出一瓶新开封的红酒,缓缓倒在干净的水晶烟灰缸里,然后将几枚硬币丢进去。暗红色的液体瞬间淹没了金属,像一汪小小的血池。
现在...他将烟灰缸放在苏念安面前,用嘴把它们叼出来。
林薇薇兴奋地拍手:天啊霆琛哥!你好会玩!
苏念安盯着那缸红酒,恍惚间看到的是母亲病床上蔓延的鲜血。她颤抖着俯身,嘴唇碰到冰凉的液体...
第一枚硬币沾满了红酒,又苦又涩的味道在口腔蔓延。她小心翼翼地用牙齿咬住边缘,抬头看向顾霆琛。
吐在这里。顾霆琛摊开手掌。
苏念安将硬币吐在他掌心,暗红色的酒液顺着他的指缝滴落,像血。
继续。顾霆琛命令道。
一枚、两枚、三枚...苏念安机械地重复着屈辱的动作。红酒顺着下巴滴落,染红了白色睡裙的领口。林薇薇的镜头始终对准她,不时发出夸张的惊叹。
天哪!好像真的狗狗哦!霆琛哥你看!她连耳朵都红了!再低一点嘛~这样拍不到正脸~
当最后一枚硬币被叼出时,苏念安的嘴唇已经被酒精刺激得麻木。她跪坐在地上,红酒顺着脖颈流进衣领,冰冷粘腻。
顾霆琛把玩着那几枚沾满口水和酒液的硬币,突然将它们再次撒向房间角落:再来一次。
不...苏念安绝望地摇头,求求你...
怎么?不想救妈妈了?顾霆琛冷笑,还是说...你的孝心就这么廉价?
林薇薇在一旁煽风点火:霆琛哥~我看她就是装模作样啦~下午爬那么快,现在又矫情~
苏念安看着散落在各处的硬币,眼前浮现母亲苍白的面容。她咬紧牙关,一点点爬向第一枚硬币...
慢着。顾霆琛再次叫停,这次...边爬边学狗叫。
林薇薇爆发出刺耳的笑声:哈哈哈!这个好!我要发朋友圈!
苏念安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学狗叫?在情敌的镜头下?这已经超出了羞辱的范畴,这是要将她作为人的尊严彻底碾碎...
不乐意?顾霆琛挑眉,门在那边。
苏念安看向敞开的书房门,又看向顾霆琛手中把玩的病危通知书。母亲的生命和她的尊严,在这一刻被放在天平两端...
汪...
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从她喉咙里挤出。
听不见~林薇薇晃着手机,大声点嘛~
苏念安闭上眼,泪水混着红酒滑落,汪汪!
每一声都像刀子,割开她的声带,刺穿她的耳膜。她一边叫着,一边爬向角落的硬币,像条真正的丧家之犬。
林薇薇笑得前仰后合,手机镜头追随着她每一个屈辱的动作:天哪天哪!你们快看!她真的在摇屁股诶!好像真的狗啊!
顾霆琛却反常地沉默。他坐在沙发上,目光沉沉地看着地上爬行的身影,指节不自觉地收紧,酒杯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当苏念安终于收集完所有硬币,爬回顾霆琛脚边时,她的嗓子已经嘶哑得发不出声音。她颤抖着捧起那些沾满口水、红酒和灰尘的硬币,高举过头顶,像献祭的羔羊。
够...够了吗...她气若游丝,求求你...让我去见妈妈...
顾霆琛没有接那些硬币。他俯身,捏住苏念安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红酒和泪水将她脸上的妆容晕染得一塌糊涂,嘴唇因为长时间的咬合而渗出血丝。
知道吗?他的声音低沉冰冷,我最讨厌被人欺骗。
苏念安摇头,泪水飞溅:我没有...
没有?顾霆琛猛地收紧手指,那些糖纸戒指?那些海边誓言?那些我爱你的谎言?他每说一个词,手上的力道就加重一分,你把我当傻子耍了三个月!
我...那时候...
闭嘴!顾霆琛一把推开她,苏念安踉跄着跌坐在地,硬币散落一地,滚出去。
可是我妈妈...
我说滚出去!顾霆琛突然暴怒,抓起酒杯砸向墙壁,水晶碎片四溅,陈伯!把她拖出去!
管家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面无表情地架起苏念安。她被半拖半拽地带出书房,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林薇薇得意洋洋的笑脸,和顾霆琛阴沉到极致的侧颜。
走廊的冷风让苏念安打了个寒颤。她挣开陈伯的手,跌跌撞撞地跑向楼梯,却在拐角处被一个女佣拦住。
苏小姐...女佣压低声音,递给她一部老式手机,医院刚打来电话...找你的...
苏念安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抢过手机,颤抖着贴在耳边:喂?我是苏玉梅的女儿...
苏小姐!电话那头是值班医生急促的声音,你母亲情况危急!必须立刻手术!但费用...
多少?!苏念安急切地问,多少钱?
五十万。现在就要。
五十万...苏念安眼前一黑。她刚刚被羞辱至此,却连一分钱都没拿到...
我...我想办法...她哽咽着说,求你们先做手术...
不行!医生斩钉截铁,医院规定,必须先交钱!
电话挂断,苏念安瘫坐在楼梯上。五十万...现在去哪弄五十万?沈翊联系不上,顾霆琛...
她抬头看向书房的方向,里面隐约传出林薇薇的娇笑声。一个疯狂的念头在脑海中闪现——偷!
顾霆琛的书房保险柜里一定有现金...趁他和林薇薇...的时候...
苏念安擦干眼泪,轻手轻脚地折返。书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暧昧的声响。她屏住呼吸,从门缝中窥视——
顾霆琛背对着门站在落地窗前,林薇薇正贴在他背后,手在他胸前游走...
就是现在!
苏念安悄悄推开门,贴着墙根挪向角落的保险柜。她的心跳如擂鼓,生怕被听见。保险柜密码...会是什么?
她颤抖着输入顾霆琛的生日——错误。 林薇薇的生日——错误。 最后,她鬼使神差地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咔哒。
保险柜门开了。
苏念安愣在原地。为什么...为什么是她的生日?但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她迅速抓出几捆现金塞进口袋——
偷东西?
冰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苏念安浑身血液瞬间冻结,缓缓转身——
顾霆琛站在她身后,眼中燃烧着可怕的怒火。林薇薇跟在他旁边,脸上是掩不住的幸灾乐祸。
我...我只是...苏念安颤抖着后退,直到背抵上冰冷的保险柜。
只是什么?顾霆琛步步紧逼,只是又一次欺骗?只是又一次背叛?
我妈需要手术费!苏念安崩溃大喊,五十万!现在就要!你羞辱我也羞辱够了!为什么不能——
一记耳光狠狠扇在她脸上。苏念安踉跄着撞在墙上,口袋里的钞票散落一地。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顾霆琛的声音冷得像冰,也配碰我的钱?
林薇薇在一旁添油加醋:霆琛哥~报警吧~小偷诶~
苏念安滑坐在地上,脸颊火辣辣地疼。她看着散落的钞票,突然笑了,笑声比哭还难听:顾霆琛...你赢了...你彻底赢了...
她缓缓抬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决绝:但我妈妈...我一定要救...
说完,她猛地冲向落地窗——
拦住她!顾霆琛厉喝。
但已经晚了。苏念安撞开窗户,纵身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