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的水晶吊灯。 将客厅照得亮如白昼。 空气里弥漫着冷冽的昂贵香水味。 沙发上。 林薇薇优雅端坐。 一袭白色长裙。 衬得她楚楚可怜。 她膝盖上。 放着一个打开的丝绒首饰盒。
听到脚步声。 她缓缓抬头。 目光越过陈伯。 精准地钉在我脸上。 唇角勾起。 一丝毫不掩饰的。 胜利者般的微笑。 冰冷。 又得意。
“念安来了？” 她声音轻柔。 像裹着蜜糖的毒药。 “这么晚…打扰了。” “但霆琛哥的事…” 她故意停顿。 指尖轻轻抚过首饰盒内衬。 “更重要。”
陈伯面无表情。 侧身让开。 “林小姐。” “您请便。” 说完。 他如同幽灵般退到阴影里。 无声无息。 只留下冰冷的注视。
林薇薇这才站起身。 目光转向一旁的顾霆琛。 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背对着我们。 身影在夜色映衬下。 显得有些单薄和…迷茫。 他似乎在专注地看着窗外。 实则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玻璃缝隙。 像个不安的孩子。
“霆琛哥？” 林薇薇的声音瞬间切换。 带着刻骨的柔情和委屈。 她端着那个丝绒盒子。 踩着细高跟。 袅娜地走过去。
顾霆琛闻声回头。 看到林薇薇。 眼神里是全然的陌生和一丝警惕。 他下意识后退半步。 身体微微紧绷。 “你…你是谁？” 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戒备。 目光却本能地。 越过林薇薇的肩膀。 寻找我的位置。 “念念…”
林薇薇脸上的柔情僵了一瞬。 眼底掠过阴霾。 但笑容更深。 “霆琛哥…” 她声音哽咽。 眼眶迅速泛红。 演技精湛。 “是我啊…薇薇！” “你的薇薇！”
顾霆琛眉头紧锁。 显然对这个名字。 没有任何记忆关联。 只有困惑。 “薇薇…？” 他重复着。 似乎在努力搜索。 大脑一片空白。 反而带来隐隐的胀痛感。 他烦躁地甩甩头。
林薇薇深吸一口气。 仿佛下了很大决心。 她伸出颤抖的手。 小心翼翼。 从丝绒盒子里取出一枚东西—— 那是一枚极其精致的铂金袖扣。 镶嵌着一颗深邃的海蓝宝石。 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璀璨的光芒。 设计独特。 一看就价值不菲。
“霆琛哥…” 林薇薇将袖扣捧到顾霆琛眼前。 像捧着稀世珍宝。 也像捧着…致命的钩饵。 “还记得它吗？” 她的声音带着无尽的追忆和哀伤。 “这是你二十二岁生日那年…” “特意飞到巴黎。” “在拍卖会上…” 她刻意加重语气。 “为我拍下的…” “你说…” 她凑近一步。 声音压得极低。 却清晰传入我和顾霆琛耳中。 “只有最纯净的蓝宝石…” “才配得上…” “你心底唯一的‘薇薇’…”
轰！ “唯一的薇薇”！ 每一个字！ 都像淬毒的针！ 狠狠扎进我的耳膜！ 心脏猛地一缩！ 呼吸瞬间停滞！ 苏念安… 你看！ 这就是他们“过去”的证据！ 赤裸裸的炫耀！
顾霆琛的目光。 死死盯住那枚袖扣！ 宝石的光芒刺入他的瞳孔！ 他脸上的迷茫和戒备。 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 瞬间破碎！ 被一种剧烈的混乱取代！ “这…” 他伸出手。 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 想要碰触那枚袖扣。 又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阻挡！ “好…好熟悉…” 他喃喃自语。 眼神失去了焦距。 仿佛被那抹幽蓝吸走了魂魄！
“是啊！霆琛哥！” 林薇薇捕捉到他的动摇。 眼中闪过狂喜！ 声音带着蛊惑的急切。 “你记得的！对不对？” “这是你给我的承诺！” “你说过…” 她再次逼近。 几乎要贴上他！ “薇薇是你唯一想守护的人！” “无论发生什么…” “你都会保护我！” “永远…”
“保护…薇薇…” 顾霆琛无意识地重复着。 眼神更加涣散。 像坠入了混乱的漩涡！ 他猛地抬手！ 死死按住自己的太阳穴！ 额头瞬间沁出豆大的汗珠！ 脸色煞白！ “唔…” 一声压抑痛苦的呻吟逸出！ 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摇晃！
“霆琛！” 我的心瞬间揪紧！ 失声惊呼！ 本能地想要冲过去！
林薇薇却抢先一步！ 猛地扔掉首饰盒！ “啪嗒”！ 袖扣滚落在地毯上！ 她却不管不顾！ 张开手臂！ 狠狠扑过去！ 想要死死抱住摇摇欲坠的顾霆琛！ “霆琛哥！不怕！” 她的声音带着夸张的哭腔和心机得逞的激动。 “薇薇在这里！” “你想起我了！太好了！” “别怕…”
“滚开！” 顾霆琛在她即将抱住的瞬间！ 猛地爆发出一声嘶哑的怒吼！ 像是被冒犯了领地的凶兽！ 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她狠狠推开！ “不要碰我！” 林薇薇穿着高跟鞋。 踉跄着向后跌倒！ 狼狈地摔在沙发上！ 精心维持的优雅形象荡然无存！ 她惊愕地瞪大眼睛！ 难以置信！
而顾霆琛！ 在推开她的同时！ 也彻底失去了平衡！ 高大的身躯！ 如同被狂风吹折的巨树！ 直直向后倒去！ “砰！” 重重摔倒在地毯上！ 蜷缩成一团！ 双手死死抱着头！ 发出凄厉痛苦的嘶吼！ “啊——！！！痛！好痛！” 他翻滚着！ 额头青筋暴起！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汗水瞬间浸透了睡衣！ 像一条离水的鱼！ 在剧痛中疯狂挣扎！
巨大的恐慌席卷了我！ 我也顾不得林薇薇！ 扑跪到他身边！ “霆琛！霆琛！” 声音带着哭腔。 “看着我！看着我！” 我伸出颤抖的手。 想要稳住他疯狂扭动的身体。 “别怕！念念在！念念在这里！” 手指刚碰到他滚烫的皮肤。 就被他胡乱挥舞的手臂打开！
“走开！你们都走开！” 他双目赤红！ 眼神混乱而狂躁！ 充满了巨大的痛苦和莫名的恐惧！ 仿佛陷入了无法挣脱的噩梦深渊！ “我的头…要炸了！” 他嘶吼着！ 猛地用头去撞坚硬的地板！ “砰！” 沉闷的撞击声！ 听得我心胆俱裂！
“不要！” 我尖叫着扑上去！ 用尽全力！ 死死从背后抱住他！ 双臂如同铁箍！ 将他禁锢在我怀里！ 阻止他自残！ “不要伤害自己！霆琛！” “求求你不要！” 我的脸颊紧贴着他汗湿的后颈。 泪水汹涌而出！ 混合着他的汗水。 一片冰凉。 “放松…放松…” 我哽咽着。 一遍遍在他耳边重复。 徒劳地安抚。 “念念在…不怕…”
他挣扎的力度大得惊人！ 像头发狂的困兽！ 每一次撞击都震得我五脏六腑生疼！ 但我死死咬牙！ 绝不松手！ 苏念安！ 你不能放手！ 他会伤到自己！
“薇薇…” 就在这混乱的顶点！ 顾霆琛的动作突然一滞！ 喉咙里发出一个破碎的音节！ 带着极致的痛苦和…深入骨髓的依赖？ 他猛地抬起头！ 涣散的眼神穿透虚空！ 仿佛看到了某个极其恐怖的景象！ 下一秒！ 他用尽全身力气！ 发出了一声穿透屋顶的、撕心裂肺的嘶喊—— “薇薇！救我！！！”
轰——！！！
时间。 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整个世界。 只剩下他胸腔里挤出的。 那声绝望的呼唤。 清晰。 刺耳。 狠狠凿穿了我所有的自欺欺人！
我的手臂。 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僵硬地松开。 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脊柱的木偶。 瘫坐在冰冷的地毯上。 呆呆地看着怀中。 那个依旧在痛苦抽搐的男人。
薇薇。 救我。
他喊的是林薇薇。 在意识最混乱。 痛苦最深处。 他潜意识里渴望的救赎… 是林薇薇。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巨手。 狠狠攥住！ 捏紧！ 再狠狠撕开！ 痛得无法呼吸！ 视线瞬间模糊。 泪水无声地滚落。 砸在昂贵的地毯上。 晕开深色的圆点。 却盖不住心口那巨大的窟窿。
林薇薇已经从沙发上爬起。 她顾不上整理凌乱的衣裙。 快步走到顾霆琛身边。 蹲下身。 脸上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狂喜和怜惜。 “霆琛哥！” 她声音带着哭腔。 胜利者的姿态却已昭然若揭。 “我在这里！” “薇薇在这里！” “别怕！” 她伸出手。 想要去抚摸顾霆琛汗湿的脸颊。 “我来救你了…”
顾霆琛似乎感觉到了她的靠近。 在剧烈的喘息间隙。 他艰难地转动了一下眼珠。 涣散的目光。 茫然地落在林薇薇脸上。 那眼神里。 充满了孩童般的恐惧和脆弱。 还有一丝…溺水者看到浮木般的渴望？ 他张了张嘴。 似乎想说什么。 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阴影里。 陈伯无声地看着这一切。 冰冷镜片后的眼神。 晦暗不明。 嘴角却几不可察地… 向上弯起一丝微小的弧度。
而我。 瘫坐在一旁。 像个彻底的局外人。 看着他痛苦地蜷缩。 看着林薇薇“深情”地呼唤。 看着管家冰冷的旁观。 巨大的悲哀和冰冷的绝望。 如同无边的海水。 瞬间将我彻底淹没。 沉溺。 无法挣扎。
苏念安… 你看清楚了吗？ 这偷来的温情蜜糖… 终究… 走到了尽头。 而尽头处… 是林薇薇得意扭曲的脸。 和他意识深处… 那一声声。 刻入骨髓的… “薇薇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