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平南王府的主子们结束了一整日的巡视与“购物”,终于浩浩荡荡地打道回府。
马车里,平南王司徒星河依旧兴奋难耐,红光满面,紧紧握着林王妃的手,对着同车的清漓赞不绝口。
“漓儿!好!真是太好了!你是没看到那些人的眼神!哈哈,我南疆何曾如此风光过!”
他用力拍着大腿,“你可知,就今日这一天的商税,抵得上往常多少天的收入?这还不算你那些工厂的分红!好啊!真是父王的好女儿!”
他这话说得真心实意。南疆的商税大部分最终都会落入他的口袋,而清漓名下那些日进斗金的产业,他亦占着三成的干股。
女儿能力强,又会赚钱,还孝顺(无限量供应水泥帮他修路筑城),他这个做父亲的,怎能不欣喜若狂?
与平南王的兴高采烈相比,郑侧妃一系则显得表面功夫十足。
在王爷面前,她们对着清漓也是满口的夸赞之词,郑侧妃更是笑语盈盈,表示今日在商场“见识了大世面”,还很“给面子”地采购了不少玻璃器皿和香露,以示支持。
然而,一回到自己的院落,郑侧妃脸上的笑容瞬间冰消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鸷。
她挥退左右,只留下心腹妈妈,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哼,且让她再得意几日!潘家那边,联络得如何了?”
“娘娘放心,潘家主那边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心腹妈妈低声道,“他们比我们更急。看着那黄毛丫头日进斗金,他们早已如坐针毡。只待时机成熟……”
郑侧妃冷冷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爬得越高,摔得才越惨!我看她还能风光几时!”
而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波澜,却发生在世子司徒清羽与世子妃李静仪回府的马车中。
或许是日间郑侧妃那句看似无心、实则意味深长的话起了作用——郑侧妃当着李静仪的面,感叹道:“唉,眼看着清妍年纪也到了,这选婿在即,往后啊,可不能让她再随意出门抛头露面了,得好生在房里修身养性,方能寻个好归宿。”
这话听在李静仪耳中,结合今日所见清漓在商场中如同众星拱月般被簇拥、指挥若定的场景,让她心中那份来自京师贵女的优越感与固有的观念产生了剧烈的冲突。
在她所受的教育里,女子即便有才,也应在后宅绽放,如此抛头露面、执掌外务,实在有失体统,并非良家女子应有的行为。
于是,在只有他们夫妇二人的密闭马车空间里,李静仪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却又难掩她认为的“理所当然”:
“夫君,今日见清漓妹妹如此……辛劳,妾身心中着实有些不安。”
她斟酌着用词,“如今距离妹妹,还有清妍、清黛两位妹妹公开选婿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妾身以为,清漓是否……应当回归闺阁,静心休养,研习女德女红,也好……也好争取嫁入一个规矩严谨、门风清正的好人家?似这般终日在外奔波,抛头露面,只怕……于名声有碍,将来议亲,恐生波折。”
她自认为这番话是身为嫂嫂的关切之言,是为小姑子的未来幸福着想。
然而,她话音刚落,司徒清羽原本因一日疲惫而微阖的双眼骤然睁开,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射向自己的新婚妻子。车厢内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这个妻子,平日里看着端庄知礼,怎会如此不识大体,甚至可说是愚蠢!
她可知清漓如今在南疆是何等地位?她可知清漓所做的一切,对他这个世子、对整个平南王府意味着什么?她居然敢用那套迂腐的“闺阁”论调来评判清漓?!
庆幸,万幸这马车里只有他们二人!
“静仪!”清羽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带着不容错辨的怒意,“此话,出了这马车,你最好烂在肚子里!永远不要再提!”
李静仪被他突如其来的厉喝吓得一哆嗦,脸色瞬间煞白。
“清漓是南疆的镇国郡主,她所做之事,关乎南疆未来,是父王与我都鼎力支持的王府政务!岂是寻常后宅女子之事可比的?”
清羽盯着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告诫,“你既已嫁入王府,便当知晓何事该管,何事不该管。管好你自己分内之事便可,清漓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若再让我听到此类言论,休怪我不念夫妻情分!”
李静仪从未见过夫君如此疾言厉色的模样,又是委屈又是害怕,眼眶瞬间红了,低下头,再不敢多言一句,只是手指紧紧绞着帕子,心中一片冰凉与混乱。
她不明白,自己明明是一片好意,为何会引来夫君如此大的反应?
那个在外“抛头露面”的小姑子,在夫君和王府心中的分量,竟然如此之重吗?
马车在寂静中驶向王府,车外的喧嚣与车内的冷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国泰商场的成功,如同一个巨大的聚光灯,照亮了南疆崭新的未来,也照出了隐藏在其下的、愈发汹涌的暗流与人心的沟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