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世涛盯着面前的那件苏联红军军装一阵恍惚。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穿上二战德国国防军的军装后又要穿上苏联红军的军服。
想起自己大学军训时还算苗条的自己穿上pLA军装的模样，这让他下意识想起三国里的吕布。
没有吕布的能力，结果却继承了他三姓家奴的称号么，呵。
他伸手拿起那套军装，在手里掂了掂，布料有些粗糙，带着一股令人恶心的气味。
特别是衣服上还有已经干涸的血迹，很明显不知道是从哪个牺牲者身上扒下来的。
虽然知道这是为了让自己等人变得更加可信，可这着实让人接受不了。
“怎么，程世涛上尉，穿不下？”
海因茨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程世涛的目光从那套皱巴巴的苏联军装上移开，落在了海因茨的脸上。
对方神色如常，仿佛之前的不愉快从未发生过。
这种平静，让程世涛心里更不舒服。
他不知道海因茨是真的不在意，还是把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了那张波澜不惊的面孔之下。
如果是后者，那这个人的城府就太深了。
一想到接下来要和这样一个人并肩作战，甚至要把自己的安危交到对方手上，程世涛就觉得心里一阵发毛。
“这衣服看着就紧。”
程世涛随手拎起那件散发着怪味的苏军军装，在空中抖了抖，肩膀无奈地一耸。
“你确定我穿这么一身不合身的衣服，去和那些经验丰富的苏联人打交道，他们会看不出任何破绽么？”
程世涛皱着眉头，用一种你莫不是在逗我吧的眼神看着海因茨。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心理上抗拒，一时半会无法接受这种敌对阵营的军装。不过，没办法，这是为了我们共同的安全。相信我，穿上它，你会感觉安全很多，就像是多了一层保护色。”
海因茨笑了笑语气轻松。
“别担心，我们早就考虑到这一点了，所以特意为你找了一件大号的。苏联人当中也不乏体格魁梧的，相信不会太引人注目。”
海因茨一边说着，一边从身后拿出一件明显宽松很多的苏军军装。
那军装的颜色略微深一些，布料也显得厚实一点，虽然依旧带着那股难闻的气味，但至少尺码上看起来是合适的。
罗本上校此刻也换好了装束，正在帮另外十几名德军士兵调整着衣领和帽子。
他们都是从精锐部队中挑选出来的，不仅身手过硬，而且精通俄语，是此行的不二人选。
“别忘了，进入基地后，一切按苏军的方式行事。”罗本扣好腰带，神色严肃。
“从走路的姿势到敬礼的方式，都不能有丝毫差错。”
程世涛点点头，开始换装。
这次的衣服倒是比他想象中宽松，但也谈不上舒适，尤其是领口处有些发紧，让他感到呼吸不太自然。
他对着罗本带来的小镜子照了照，镜中的人已经焕然一新。
军帽下，一张略显圆润的脸，眉宇间透着一丝倔强。
“不错，看上去像个刚从前线回来的苏联老兵。”
海因茨用手将一些灰抹在程世涛的脸上，退后几步端详了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我们要重点学习一下苏军的仪态和口令。”
接下来的几小时里，程世涛和其他人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苏军特有的站姿、敬礼方式以及常用的口令和暗号。
海因茨看着不显，但是他的俄语近乎完美，想象不出这么流利的俄语是从一个德国人口中发出的。
他像个严厉的教官，对每个人的表现都吹毛求疵。
“不，不是这样！”海因茨纠正着一名德军士兵的敬礼姿势。
“苏联人敬礼时手臂是这样的角度，你这样会被一眼看出来。”
程世涛也没能幸免于这严格的训练。
幸好有着语言精通的技能，程世涛很快便能将那些拗口的俄语说的如同家乡的普通话一样流畅。
但即便如此，海因茨还是逼着他反复练习几句俄军最基本的应答。
“为了斯大林，再说一遍！”海因茨的目光如炬。
“伟大的斯大林同志万岁！”程世涛尽力模仿着海因茨的语调，但口音还是有些走样。
“好一点了，但还是太过软弱。”海因茨皱眉。
“苏联人说话时嗓门要大，语气要坚定，像是随时准备为祖国赴死一样！”
程世涛又试了几次，每次都比前一次好一些，最后海因茨终于点头。
“勉强过关，记住，如果可以尽量别说话，要是被问到什么，就装作嗓子哑了。”
“我教你的东西不是在害你，虽然之前确实有些不愉快，但是在这种关键事情上我不会因为个人喜恶而影响大局。所以你懂的……”
罗本上校这时拿出一份详细的苏军行为习惯记录，这是德军特工长期潜伏收集的情报。
“苏联军人喜欢这样握手。”他示范了一个强而有力的苏式握手。
“他们交谈时距离会比德国人近一些，眼神接触也更直接。
“还有这个。”海因茨从口袋里掏出几个小物件分给大家。
“苏联士兵喜欢随身带着家乡的小纪念品，比如这种手工雕刻的小木偶，或者家人的照片。细节决定成败。”
程世涛接过一个木质的小熊挂件，触感粗糙，是手工制作的。他默默地把它别在了腰间，心想这些德国佬做事还真是一丝不苟。
“咱们不出发么？”程世涛好奇的问着海因茨。“之前不是说好两个小时后中午就出发么？”
“当然不，咱们现在培训的时间都不只两个小时了吧。”海因茨拍了拍程世涛的肩膀笑着说。“准备万全才能让咱们活着回来。”
看着又在指导别人的海因茨，程世涛感觉有些不解。
之前罗本还在埋怨咱们到的慢，结果现在你们为了万全又不着急了？
夜色渐深，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大家围坐在一起，反复练习着苏军常用的手势和动作。
一名德军士兵模仿苏联人特有的粗犷笑声，逗得众人忍俊不禁。
程世涛看着这些平日里严肃刻板的德国人，此刻像孩子般模仿着苏联士兵的一举一动，不禁莞尔。
或许在战争的阴影下，每个人都渴望这样短暂的轻松时刻。
“好了，笑够了就休息吧。”海因茨看了看手表。
“明天凌晨五点出发，还有一个小时的路程。
记住了别忘了在进基地前先把自己弄得狼狈一些。”
帐篷里的灯熄灭了。
周围很快安静下来，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程世涛却毫无睡意。
他睁着眼，盯着帐篷顶部的黑暗，脑海中一片混乱。
他下意识地摸了胸前的徽章，那是苏联红星徽章。
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
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感涌上心头。
自己一个中国人，竟然要冒充苏联士兵，帮助德国军人，拯救自己和日本队友。
这简直比电影情节还要离奇。
他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也不知道美穗她们怎么样了……’
他想起了分别时，美穗担忧的眼神。
不知道她们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已经吃完饭了？有没有在担心自己？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她们分开。
以往，无论遇到什么危险，她们都并肩作战，从未分离。
这种突如其来的分离，让他感到一丝不安和空虚。
好像心里缺了一块，空落落的。
他翻了个身，试图让自己舒服一些。
“睡不着？”黑暗中，海因茨的声音从旁边的床传来。
“有点紧张。”程世涛坦诚道。
“这很正常。”海因茨的声音罕见地柔和了些。
“第一次执行渗透任务的人都会这样。记住一点，不要过度表演，那样反而容易露馅。就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的苏联士兵，疲惫、警惕，但又对胜利充满渴望。”
程世涛点点头，虽然黑暗中海因茨看不见。
“谢谢。”他简短地回答。
“不必谢我，程世涛上尉。”海因茨的声音又恢复了平时的冷硬。
“我需要你活着完成任务，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