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局长立刻点头,跟着文清来到院外,冲着在门口执勤的两名小公安道:“小孔,小徐,你们俩会开车吗?”
小徐立刻上前一步,声音干脆:“报告局长,我会开,在警校时拿过驾驶标兵。”
小孔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局长,我……我还在学,只会打火,松离合就熄火。”
马局长当场拍板:“小徐,你负责开那辆绿色吉普,小孔你去把老郑叫来,他会开车,让他开我坐的那辆汽车吧。”
小孔敬了个礼,拔腿就往东厢房跑去,鞋底踩得霜渣子乱飞。
文清转头对老村长低声道:“老村长,劳烦您找几位干净利索、嘴严实的大嫂,陪姑娘上车,她们发烧了,需要赶紧送医院。”
老村长连声应下转身在人群里点名:“鹏飞家的,建军家的,大河家的,还有春生媳妇和你家大儿媳妇,你们五个过来。”
三名中年女人直接小跑上前,而另外两名,一名年轻女子扶着一位中年女子红着眼睛,来到文清身边。
老村长把五人拢到一块儿,转头看向文清:“文同志,这几位都是干净利索、嘴特别严,从来不爱唠叨的人”
说着,他指了指红着眼睛的这对婆媳:“这是王铁柱的亲嫂子,铁柱他还有一个老娘,他哥害怕他老娘出事,来了一次,进不去,就又回家了。”
王铁柱他大嫂抹了把眼角,把怀里攥得皱巴巴的帕子塞进衣兜,声音带着哭腔却硬气:“文同志,铁柱家遭了难,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仨侄女再出事儿!让我上车吧,我嘴严,绝不添乱。”
她身旁的儿媳二十出头的年纪,脸色发白:“同志,我和她们从小在一起长大,如今她们遭难,我更不能躲。”年轻媳妇咬了咬唇,声音轻却坚定,“我手巧,会擦身、会喂药,路上要是颠簸,我能抱得住她们。”
文清目光在婆媳两人脸上停了一瞬,点头:“好,上车后别多问、别多话,照顾病人是第一。”
说罢,她转身朝绿色吉普一挥手:“小徐,把车后门打开,大娘们和我进去把她们扶出来。”
小徐“哎”了一声,跳下车,一把拉开车门,又把座椅往前折,露出后排空间。
文清压低嗓音,转身对老村长补一句:“老村长,提前交代下村民们,等会姑娘们出来时,大家保持安静,什么也别说,姑娘们的情绪还不稳定。”
老村长连连点头,转身冲着人群抬手往下压:“都听好了!待会儿孩子们出来了,谁也不许出声,更不许往前挤!谁要是嘴碎,惹她们不高兴,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人群立刻安静下来,连孩子的抽泣都被大人死死捂住,火把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却再没人敢大声喘气。
文清带着五位妇人轻手轻脚地进了北屋。土炕上,三个女孩依旧蜷成一团,听见门响,身子同时一抖,最年长的那姑娘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惧。
文清放轻脚步,声音低得像羽毛:“别怕,是姐姐。咱们去医院,汽车就在外头,不吵不闹,好不好?”
她边说边从橱柜里拿出三床比较干净的床子,递给王铁柱的大嫂:“大娘,先给她们披上,别着凉。”
大嫂红着眼接过,手却稳得出奇,和儿媳一起,轻手轻脚地把床子盖在姑娘们身上。
文清看向众人:“一边扶一个,动作轻点,别让她们害怕。”
五人同时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硬生生憋住。
文清率先跳下土炕:“来,大娘,咱们两人一组,慢慢来。”
最年长的姑娘却忽然伸手,死死抓住文清的袖口,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姐……爹……娘……”
文清心里一酸,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
她俯身,把姑娘的手包在自己掌心,声音压得极低,却一字一句敲进她耳里:
“你娘在北屋隔壁,被柜子挡着,没让那畜生找到。你爹大哥他们虽然受了伤,但还活着。我答应你,等你的病好了之后,就能见他们了。”
姑娘们眼里的泪“刷”地滚下来,手指却慢慢松了力道,像被抽走最后一根支撑的芦苇,整个人软进文清怀里。
文清顺势托住她腋下,冲王铁柱的大嫂一点头:“大娘,您扶左边,我扶右边,别让他摔倒。”
大嫂“嗯”了一声,用袖口胡乱抹了把脸,和文清一起把姑娘架起来。姑娘的腿一落地就直打晃,像两根泡湿的筷子,根本撑不住身子的重量。
文清干脆把姑娘的胳膊绕到自己脖子上,半扶半抱地带着她往外走。另外四名妇人学着文清样子,一边搀一个,把剩下两个女孩也轻轻托下炕。
最小的那个孩子脚尖一沾地就“嘶”地倒抽一口冷气,大腿内侧的伤被裤子摩擦,血又渗了出来。
年轻媳妇眼疾手快,一把将孩子打横抱起,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声音压得极低:“乖,别往下看,嫂子抱你。”
而旁边的大娘也赶紧上前,帮着年轻媳妇托着这孩子。
马局长会意,立刻压低嗓音对身旁的陆队长吩咐:“把门窗全部关死,关闭手电筒,贴墙站人,别让受害者发现你们。”
陆队长“嗯”了一声,转身就跑。他先冲到东厢房门口,对里面正在拍照取证的刑警们一挥手:“关闭手电筒,门窗全部关死,背对院墙站一排,快!”
几名刑警虽不明所以,但训练有素,立刻放下相机,“咔哒”一声阖上木门,又“哗啦”拉上窗帘,人墙似的背门而立,把烛光、手电光全部关掉。
西厢房那边,小公安也得了令,踮着脚尖把门合上,顺手把窗帘放下,只留一条缝透气。四名刑警贴着门板站得笔直,像两尊门神,把血腥与黑暗一并锁在屋内
顾景淮见灯光已关闭,快步迎到北屋门口,转身对着跟在他后面的几名公安做最后的交代:“等会受害者出来后,假装忙碌一下,她们要是问起死者,就说只死了四人,其他人都送去医院了。”
小公安一脸疑问:“顾团长,我们是公安,为什么要对受害者说谎?”
顾景淮把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峻:“她们现在已经经不住再受一点刺激。如若知道全家二十几口人,只剩下她们姑侄三个,再加上她们也被凶手强暴过……普通人被强暴,当场崩溃,更别说她们了。”
“先给她们一点希望,好让她们配合医生治疗,等医生把伤情稳住后,再慢慢告诉她们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