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死寂、带着万物终结意味的力量,如同一条逐渐苏醒的暗河,在林夜破碎的经脉(或者说,是黑暗能量强行开辟出的全新通道)中缓缓奔流。每一次循环,都带来一种近乎亵渎生命的掌控感。
他依旧身处绝对的黑暗,但世界在他“眼中”已截然不同。
那块“镇魂令”残片紧握在手心,如同一个冰冷的坐标。它不仅没有再反噬,反而像一把钥匙,为他打开了一扇窥视这座远古囚笼的窄窗。通过它,林夜能更清晰地“看”到周围那些庞大、复杂、充满毁灭力量的封印脉络。
它们不再是无法理解的混沌,而像是一张无比巨大的、由能量构成的蛛网。每一根“蛛丝”都蕴含着足以碾碎元婴修士的规则之力,而他现在,就像一只侥幸趴在网上的小虫,凭借着体内那丝与囚笼同源的气息和令牌带来的微妙联系,小心翼翼地避免触动那些最敏感的“警报”。
他缓缓站起身。身体依旧能感受到那种被两种力量撕扯的隐痛,但行动已无大碍。体表那些金光与黑芒交织的纹路稳定下来,形成了一种诡异而邪魅的图腾,让他看起来不像生灵,更像是一具从古老墓穴中爬出的邪物。
脑海中那远古存在的意念暂时沉寂了下去,仿佛对他的“初步合格”表示认可后,便不再过多干涉,任由他这只“蝼蚁”在囚笼中自行探索。但林夜能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注视”始终萦绕着他,冰冷而期待。
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行动。这种危险的平衡状态不知能维持多久,他需要更多的“养料”来壮大体内的暗河,需要更深入地理解这座囚笼的规则,找到那个能撬动一切的支点。
他的目光,投向了感知中,那些封印脉络交汇的节点。这些节点能量最为集中,也往往是规则之力显化最明显的地方。按照常理,这些地方对于囚笼中的任何存在都是绝地,靠近即死。但此刻,在林夜眼中,它们却散发着一种异样的“诱惑”。
那里,或许有更精纯的、可供窃取的封印能量,或许有类似“镇魂令”残片的、蕴含规则信息的古老遗物,甚至……可能隐藏着关于这囚笼本身,以及那被封印存在的更多秘密。
风险与机遇并存,而他早已习惯在刀尖上舔血。
他选定了一个相对较近、能量波动看起来不算最狂暴的节点,开始迈步。脚步落在粘稠的黑暗地面上,悄无声息。他调动起体内的黑暗能量,并非用于攻击或防御,而是极力模拟着周围封印脉络的“频率”,让自己尽可能“融入”这片环境,如同一滴水汇入墨海。
这是他在之前痛苦淬炼中领悟到的小技巧。与这片黑暗对抗是死路一条,唯有伪装、顺应,才能在其中穿行。
过程依旧凶险。封印的力量无处不在,即便有令牌和同源气息的掩护,他也必须时刻集中精神,避开那些能量湍流和隐形的规则陷阱。有好几次,他几乎触碰到了一些自动防御机制的边缘,险之又险地凭借对能量流动的敏锐感知躲了过去。
随着靠近那个节点,周围的压力明显增大。黑暗变得如同实质的墙壁,挤压着他的身体。空气中(如果这里有空气的话)弥漫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寒意,那是高度凝聚的封印之力散发出的气息。
终于,他来到了节点的边缘。
在他“眼”中,前方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黑暗符文构成的旋涡。旋涡缓缓旋转,散发出磅礴的吸力,仿佛能吞噬一切。旋涡的中心,是一片极致的虚无,连黑暗本身都被排斥在外。那里,就是规则之力最为凝聚的核心。
仅仅是站在边缘,林夜就感觉体内的黑暗能量运转都变得滞涩起来,灵魂传来阵阵刺痛感。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强行闯入核心就是自取灭亡。
他的目标,是旋涡外围,那些相对稳定、能量却依旧精纯的区域。
他屏息凝神,将感知放大到极限,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寻找着能量流动的间隙。突然,他眼神一凝,抓住旋涡旋转时产生的一个微小破绽,身形如同鬼魅般一闪,悄无声息地切入了一片相对平静的能量涡流地带。
这里仿佛是风暴眼中的短暂宁静。精纯至极的黑暗能量如同液态般缓缓流淌,其中甚至夹杂着一丝丝细微的、闪烁着暗淡光泽的晶体碎片——那是高度浓缩的封印能量结晶!
林夜心中一阵悸动。这些都是无价之宝!对于外界修士可能是剧毒,但对他来说,却是大补之物!
他没有立刻吸收,而是先谨慎地检查四周。很快,他就在这片区域的角落,发现了一具被黑暗能量几乎完全晶化了的遗骸。这遗骸保持着盘坐的姿势,身上穿着一种非丝非麻的奇异服饰,历经万古而不腐,可见其生前实力远超之前遇到的那位道人。遗骸的怀中,抱着一卷由某种兽皮制成的古老卷轴,卷轴表面散发着微弱的空间波动,竟然抵挡住了漫长岁月的侵蚀。
林夜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地将卷轴取出。兽皮触手冰凉,上面用古老的符文记载着文字。这些文字他并不认识,但当他将一丝神识(由黑暗能量模拟而成)探入时,卷轴竟微微一亮,一股信息流涌入他的意识。
并非完整的功法或秘籍,而是一些断断续续的记载,像是一位古代强者的研究笔记:
“……暗墟之力,非灵非魔,乃秩序之反面,终结之显化……欲掌控之,需以自身为熔炉,纳极暗于己身,然凶险万分,十死无生……”
“……观察到能量潮汐有固定周期,潮汐低谷时,核心封印似有刹那松动……疑与‘墟眼’之开阖有关……”
“……六大禁地,气息相连,宛若一体……破其一,余者皆震……然墟眼不开,终是徒劳……”
“……后来者若见……速离……此非机缘,乃绝路……”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充满了未尽的警告和深深的无力感。
林夜握着卷轴,心中波澜起伏。这位不知名的古代强者,显然也对无渊暗墟的力量进行了深入研究,甚至摸索到了一些规律,比如能量潮汐、墟眼(很可能是指封印核心的某种状态)。而他最后那句“破其一,余者皆震”,更是印证了林夜之前的猜测——六大禁地相互关联!
这卷轴的价值,不在于具体功法,而在于这些宝贵的观察和推测!这让他对如何“释放”禁忌,有了更具体的思路。或许,不需要拥有撼动整个封印的力量,只需要在关键的时间点,找到关键的弱点,就能引发连锁反应!
他将卷轴郑重收起。然后,将目光投向那些流淌的精纯黑暗能量和能量结晶。
他盘膝坐下,开始运转体内暗河。这一次,吸收变得顺畅了许多。经过“镇魂令”残片的淬炼,他的身体仿佛真的成了一个合格的“熔炉”,能够更高效地容纳和转化这些毁灭性能量。
精纯的黑暗能量如同百川归海,涌入他的体内,让那条暗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汹涌澎湃。他的气息在稳步提升,体表的诡异纹路也似乎更加深邃。
然而,就在他沉浸于力量提升的快感中时,异变突生!
通过手中的“镇魂令”残片,他猛地感知到,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明显恶意的探查波动,如同水纹般从极远处扫过这片区域!
这波动……并非来自封印本身,也不同于那被封印存在的意志!它更像是一个……活着的、具备清晰意识的探察!
这无渊暗墟之中,除了他和那被封印的禁忌,还有别的“活物”?!
林夜瞬间中断吸收,全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化作了节点的一部分石头。他心中警铃大作。
是和他一样,后来被困于此的修士?还是……这座远古囚笼本身的“看守者”?
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变数。巨大的变数。
他屏住呼吸,感知提升到极限,小心翼翼地追踪着那股探查波动的来源方向。
暗流之下,更大的阴影,开始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