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落地的瞬间，蓝光闪了一下。
程知遥立刻后退三步，把电磁链锯斧横在身前。她没再看裂缝深处，而是盯着前方冰面上缓缓升起的东西——一个半透明的立方体，拳头大小，悬浮在离地三十厘米的位置，表面流动着银蓝色的纹路。
那图案她见过。
就在赵清雪左腿仿生接口的皮肤边缘，一模一样的星图纹路，像血管一样微微搏动。
“仓仔。”她嘴唇不动，心里默念，“开仓库。”
没反应。
她咬牙，低声吐槽：“这破冰窟冷得连系统都冻关机了？”
像素小熊“砰”地从她脑后冒出来，实体化砸在她小腿上，抱住她的腿不撒手。
“别碰那个装置！”仓仔声音炸了，屏幕文字疯狂滚动，“量子锚定陷阱！宿主你敢靠近一步，整个时间线都会塌！”
程知遥没动。
她盯着立方体，发现自己的左臂疤痕开始发烫，和之前血滴落时的频率一致。她抬起手，指尖慢慢往前伸。
十厘米。
空气突然扭曲，像水波一样荡开一圈圈涟漪。地面冰层发出细微的“咔咔”声，像是有东西在共振。
眼前画面猛地撕裂。
她看见三个场景同时出现。
第一个：科考队帐篷里，赵清雪坐在桌边写日志，笔尖突然停住。她抬起头，眼睛变成银蓝色，和其他队员一样，皮肤下浮现出星图纹路。他们整齐站起，走向冰缝，一个接一个跳了下去。
第二个：冰川裂开巨大口子，海水倒灌，整片大陆被蓝光吞噬。城市沉没，极光照亮废墟，天空中浮现出无数个这样的立方体，像种子一样洒向地球。
第三个：赵清雪站在她面前，右脚踩在她的头颅上，仿生腿的金属关节发出“咔”的一声。她低头看着自己，嘴角扯出笑：“你说你是来救我的？可我才是指令执行者。”
画面一闪而过。
程知遥猛地抽回手，冷汗顺着额头滑下来。她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呼吸变得困难。
“不是未来。”她咬破舌尖，血腥味让她清醒，“是已经发生过的可能？”
仓仔的声音断断续续：“不是未来……也不是过去……是‘被观测过的分支’。这个装置在读取平行时空的数据流，你只要接触它，就会被卷进去。”
屏幕上弹出三个按钮：【隔离】、【接入】、【引爆】。
下面一行小字：唯一一次选择机会。
程知遥喘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她回头看了一眼岩脊方向，赵清雪还躺在那里，昏迷不醒。但她的左腿接口处，星图纹路正在一闪一闪，和立方体的光同步。
“她在被读取？”程知遥问。
“不止是读取。”仓仔声音变弱，“她的基因数据、神经信号、记忆片段……全在被提取。这玩意儿拿她当钥匙。”
程知遥眯起眼。
难怪赵清雪会突然暴起自毁接口，难怪她说“先杀载体”。她不是被控制，是在阻止什么。
她转回头，再次看向立方体。
表面纹路变了，不再是静态星图，而是开始旋转，像某种坐标在重新定位。她左臂的疤痕跟着震动，像是在回应。
“它认得我。”她说。
“当然认得。”仓仔冷笑，“你妈留下的吊坠，观星庭的初始绑定码，再加上你这些年跑过的所有碎片域……你的身体本身就是一张活体密钥卡。”
程知遥没说话。
她想起姜明川说过的话——“没有起点，都在同一条线上”。
难道从她被选中的那一刻起，每一步都被设计好了？
沙漠里的沙盘，冰原上的裂缝，赵清雪的日志，甚至她自己的伤疤……全是环环相扣的节点。
她抬起手，再次靠近立方体。
五厘米。
空气波动更明显，冰面裂出细纹，像蛛网一样蔓延到她脚下。她能感觉到一股拉力，像是要把她的意识吸进去。
“别碰！”仓仔又扑上来抱腿，“你现在选哪个都是错的！这根本不是选择题，是陷阱的触发机制！”
“我知道。”程知遥说，“可我不选，它也会自己启动。”
她没收回手。
反而往前再送一寸。
指尖几乎要碰到立方体表面。
就在这时，赵清雪那边传来一声轻响。
不是动静，是频率。
她截肢处的星图纹路突然亮了一下，和立方体同步闪烁三次，像是在发送信号。
程知遥瞳孔一缩。
“它在和她对话。”她说，“不是单向读取，是双向连接。”
仓仔屏幕疯狂刷新：“警告！量子纠缠层级提升！多维信息流正在反向注入宿主神经系统！建议立即中断感知链接！”
程知遥没听。
她闭上眼，任由那些画面再次涌进来。
这一次她不再抵抗，而是试着去分辨节奏。
A时空的异形化，发生在第72小时；b时空的冰川崩塌，触发于热能峰值；c时空的赵清雪踩碎她的头，动作前有0.3秒的延迟。
都有规律。
就像沙漠里沙盘的三进制编码，就像赵远敲出的沙盘延迟指令。
她睁开眼，盯着立方体中心。
“你想要什么？”她低声问。
立方体没回答。
但表面纹路突然重组，拼出一个符号——和姜明川机械义眼里的数据流标记一模一样。
程知遥笑了。
“原来是你啊。”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姜明川要留下罗盘，为什么要改坐标，为什么说“追查与抵达是因果循环”。
他早就知道这里有东西在等着她。
而赵清雪，不过是另一个被利用的棋子。
她抬起左手，用疤痕对准立方体。
温度飙升。
两者的光频开始同步。
仓仔尖叫：“你在干什么！这会激活整个系统！”
“我知道。”程知遥说，“但我得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按下了开始键。”
她没碰立方体。
但她让自己的神经脉冲和它共振。
一瞬间，信息流如洪水般冲进大脑。
她看到赵清雪在实验室里签字，同意植入仿生腿；看到星轨站在冰川祭坛前，手里拿着一枚和立方体一模一样的装置；看到自己母亲戴着星空吊坠，走进观星庭的大门。
还有最后一帧画面——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背影熟悉得让她心颤。
正在往一台机器里输入指令。
屏幕上写着：**“拾光计划·第186号实验体激活程序”**
程知遥猛地睁眼。
冷汗浸透后背。
她发现自己还站在原地，手指悬在半空，距离立方体不到一厘米。
仓仔瘫在地上，像素形态变得半透明，声音断续：“你……看到了什么？”
她没回答。
因为她听见了。
从赵清雪的方向，传来极其轻微的敲击声。
三长，两短。
和沙盘延迟指令一样的节奏。
但这次不是用手。
是她的仿生腿，在轻轻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