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遥盯着赵清雪那张开始扭曲的脸，手里的改装热能弹还冒着微温。她没再废话，拇指一按引信，反手就把弹头塞进了控制台背面的线路槽里。
“你来不及了。”赵清雪说。
话音刚落，轰的一声，整块冰层猛地一震。信号盒炸成碎片，火花四溅，连接它的光纤直接熔断。爆炸的冲击波顺着地底传开，头顶的冰壳裂出蛛网状的纹路，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从庇护所边缘蔓延出去，像被什么从下面撕开了口子。
紧接着，蓝光。
不是灯光，也不是反射，是那种从地底深处涌上来的、带着脉动节奏的荧光，像液体一样顺着裂缝往上爬。空气中一下子多了股金属味，刺鼻。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能量波！频率匹配观星庭标准制式能源信号！】仓仔在她脑子里炸了，【这不是寒潮核心……这是激活指令的中继站！】
程知遥还没来得及反应，赵清雪突然暴起。她整个人像被拽着往前冲，右手直奔程知遥腰间的激光切割器。动作快得不像人类，指甲刮过战术腰带发出尖响。
下一秒，她抽出了刀。
但没对准程知遥。
她反手一刀，狠狠扎进自己左腿的仿生接口！
金属腿盖崩开，露出里面缠绕的黑色神经束。那些东西正疯狂跳动，像是有电流在冲刷。赵清雪咬着牙，声音变了调：“要摧毁核心，先杀载体！”
程知遥瞳孔一缩。
她抬手就要去拦，可已经晚了。赵清雪另一只手拍向控制台残骸，指尖触碰到一块还在闪红光的芯片。
就是现在。
她的左眼忽然黑了一下。
画面闪进来——三秒后的未来。
赵清雪额头裂开，皮肤下钻出一根晶簇触须，释放出高频脉冲。整个冰川区域的倒计时锁定00:00:03，全域自毁程序启动。地下结构连锁引爆，她们会被活埋在塌陷的冰层下。
程知遥没时间思考。
她松开握着电磁链锯斧的手柄，转身一把抓住漂浮在脑侧的像素小熊仓仔，直接把它从意识里拽了出来。
仓仔实体化的一瞬间还在喊：“宿主你干嘛——”
她抡圆了胳膊，把这颗30厘米高的小熊砸向赵清雪的眉心。
砰！
撞击声闷得像打在湿布上。仓仔全身像素格瞬间错乱，左耳水晶炸出一串电火花，腹部屏幕疯狂滚动乱码。一股高频数据流爆发出来，像看不见的冲击波扫过整个空间。
赵清雪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扎在腿里的激光切割器滑落，整个人跪倒在地，眼睛翻白，额头渗出血丝。那根即将破皮而出的晶簇触须缩了回去，仿生腿的抽搐也停了。
【成功切断外部链接……但深层协议仍在唤醒……建议规避……】仓仔的声音断断续续，像素轮廓开始闪烁，最后啪地一下消失回她脑子里，只剩一句残音。
蓝光没停。
反而更亮了。
裂缝深处的荧光像呼吸一样规律脉动，每隔五秒就增强一次，照得冰壁泛出诡异的青白色。程知遥喘了口气，赶紧把电磁链锯斧插回背后，上前两步扶住赵清雪肩膀，防止她往裂缝里滑。
“醒醒！”她拍了下赵清雪的脸，“别装死。”
没反应。
赵清雪双眼失焦，嘴角有透明液体流出，应该是神经系统被强行切断后的应激反应。她左腿的黑膜停在大腿中部，没再蔓延，但也没消退。
程知遥低头看那道裂缝。
很深，至少二十米往下才能看到底。蓝光就是从那里冒出来的，伴随着低频震动，像是某种机器在运转。她掏出频谱仪扫了一圈，数据跳得飞快。
“不是地热。”她喃喃，“是人工供能。”
【警告！检测到深层信号波动！重复频率与沙盘底座三进制编码一致！】仓仔突然又冒了一句，【该结构可能与‘拾光计划’初始节点同步！】
程知遥眯起眼。
沙盘？那个在沙漠里被沙蜥抢走又抢回来的破铜烂铁？
她想起赵清雪刚才说的话——“你是钥匙，不是破坏者”。
难道这个冰层下的东西，才是真正的启动装置？而她一路追着坐标跑，其实一直在被人引导着走向某个预设结果？
她伸手摸了摸左臂的疤痕。
烫。
不是幻觉。那道从手腕延伸到肘部的旧伤，正在发烫，像是被什么东西感应到了。她掀开冲锋衣袖子一看，疤痕表面居然泛着淡淡的蓝光，和裂缝里的一模一样。
“我靠……”她低声骂了句，“这玩意儿是活的？”
【无法解析标记来源……但可以确认，宿主身体组织已被写入底层协议……】仓仔的声音越来越弱，【建议……不要靠近裂缝边缘……】
程知遥没听。
她蹲下身，用鞋尖拨开一块碎冰，露出下面一块半埋的金属板。上面刻着符号——和沙盘底座岩画一样的星纹，中间多了一个三角形缺口。
她掏出随身携带的熔岩石板比对。
完全吻合。
“所以这才是真正的接入点？”她冷笑，“前面那些全是障眼法？”
她正想着，脚下突然一晃。
地面震动加剧，裂缝两侧的冰壁开始剥落大块冰渣。蓝光的脉动频率变了，从五秒一次缩短到三秒，再变成一秒一次。
“不对劲。”她猛地抬头。
赵清雪还是瘫着，但她的手指动了一下。
不是抽搐。
是指节有节奏地敲击地面，三长两短，和她在沙漠里破解过的沙盘延迟指令一模一样。
程知遥立刻后退一步，手摸向电磁链锯斧。
可就在这时，裂缝深处的蓝光猛地暴涨。
一道完整的光柱冲天而起，穿透百米厚的冰层，在空中散成伞状光晕。整个冰原都被照亮了，连远处的雪丘都映出影子。
她抬头看。
极光出现了。
绿色的光带在夜空中扭动，可颜色不对。正常的极光是绿中带紫，这一片却是蓝中透黑，像被污染了一样。而且它不动，就悬在那里，像一张凝固的网。
【警告……检测到跨维度信号上传……目标位置……未知……】仓仔最后一句说完，彻底沉默。
程知遥站在裂缝边，左手扶着昏迷的赵清雪，右手握紧斧柄。她的冲锋衣沾满冰屑，眼镜歪在一边，呼吸在冷空气中结成白雾。
蓝光映在她脸上。
她盯着那道不断脉动的裂缝，突然开口：“火不是来的。”
“是我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