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回路睁开眼的瞬间，程知遥手指一抖，脉冲枪差点脱手。她没开枪，也没后退，而是猛地抬手把眼镜推到头顶，发带勒进额角。这动作让她脑子清醒了一瞬。
“仓仔！”她低吼，“屏蔽星图仪残片！快！”
像素小熊从她肩膀后飘出来，屏幕闪出【收到】两个字，随即一团灰布从仓库飞出，啪地裹住还在嗡鸣的仪器。红光被压下去一半，那道像心跳一样的波动也弱了。
她喘了口气，蹲下身，伸手去摸之前挖出来的机械义肢残段。金属外壳冰凉，表面有刮痕，内侧一道细槽几乎看不清。她指尖划过去，突然一顿。
那里刻着东西。
不是编号，也不是型号，是一组微雕线条，弯弯曲曲，像某种星图。她盯着看了两秒，立刻从背包侧袋抽出扫描笔，对准林夕后颈扫了一下。
数据跳出来。
仓仔弹出对话框：【匹配度100%，来源：观星庭第七档案库】。
程知遥呼吸停了。
这不是巧合。林夕后颈的条形码是监控标记，而眼前这玩意儿，是观星庭高层才有的加密星图。两者完全重合。
她抬头看向林夕。
林夕靠在链锯斧上，脸色发白，银发已经开始变透明，像是随时会散掉。她察觉到目光，勉强抬头，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程知遥没问她是不是被植入了什么，也没说信不信。她只是把义肢翻了个面，检查接口位置。这是姜明川的东西，能记录数据，但需要生物密钥才能解锁。
她正要掏电磁干扰器试试强制破解，义肢突然自己亮了。
蓝光一闪，全息投影展开。
画面里是姜明川。他穿着破损的实验服，在一条狭窄通道里狂奔。左眼的机械义眼不断闪烁红光，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像是金属靴踩在铁板上。
他猛地转身，背靠墙，一只手迅速从袖口抽出一块数据卡，塞进义肢接口。他的声音嘶哑：“如果她看见这段影像……告诉她，别信混血体！”
话音未落，黑影扑来。
画面戛然而止。
程知遥僵在原地。
“混血体”——指的是谁？林夕？还是别的什么人？
她慢慢转头，看向林夕。对方已经跪在地上，双手撑着沙地，呼吸急促。她的皮肤下浮现出淡绿色的脉络，像是血管里流的不是血，而是某种能量液。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程知遥开口，声音很冷。
林夕抬起头，左眼瞳孔裂开一道血线，但她笑了：“我一直都知道。我是他们做的实验体，编号Lx-7。母亲基因来自人类，父亲……是异形母巢的初代样本。”
程知遥握紧了枪。
“那你刚才那些恐惧画面，也是假的？”
“不。”林夕摇头，“那些都是真的。我怕你死，怕你消失，怕自己控制不了身体，变成他们的武器。可我现在……已经挡不住了。”
她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母巢通过我定位你。每一次你靠近节点，我的身体就会自动发送信号。我不是帮手，是活体信标。”
地面开始震动。
程知遥没动，枪口依旧对着林夕：“那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杀了你？”
“我不想死。”林夕说，“但我更不想看着你被抓住。”
她突然反手一抓，指甲撕开颈侧皮肤。鲜血涌出，她伸手进去，硬生生抠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晶簇。那东西泛着绿光，像是还在跳动。
“这是幻术核心。”她喘着气，“我能操控梦境，是因为它。现在……给你。”
她一把抓住程知遥的手，把晶簇塞进她掌心。
程知遥本能想甩开，但那东西一碰她皮肤，立刻贴了上去，像是长进了肉里。一股热流顺着掌心蔓延上来。
“走！”林夕用力推她，“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轰！
地面炸开。
一只巨大的眼球破土而出，由血肉和神经束交织而成，表面布满蠕动的触须。眼睑缓缓翻开，露出一个幽深的洞口，里面传来无数低语声，像是很多人在同时说话。
林夕用尽力气把她往前一推。
程知遥踉跄几步，还没站稳，就被一股吸力拉向那个洞口。
她回头。
林夕站在原地，身体已经半透明，像一盏快要熄灭的灯。她抬起手，做了个手势——那是她们之间的暗号，意思是“活下去”。
然后，她转身面向那只巨眼，张开双臂。
程知遥想喊，却发不出声。吸力越来越强，她脚下一空，整个人跌入黑暗。
耳边全是低语。
有姜明川的声音，有母亲的，还有她小时候听过的摇篮曲。
掌心的晶簇发烫，像是在回应什么。
她拼命稳住身体，右手摸到了骨杖，左手死死攥着那块嵌进皮肉里的核心。
前方出现微弱的光。
她抬头看去。
一排排类似脑组织的结构悬挂在通道两侧，表面布满脉动的血管。远处，有个巨大的球体悬浮着，像是某种中枢。
她还在往下坠。
风在耳边呼啸。
突然，她看到球体表面闪过一行字——
【欢迎回来，容器】。
她的呼吸停了。
左手猛地收紧，指甲掐进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