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天工集团总部地下三层,战略指挥室。
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只有服务器集群低沉的嗡鸣声,像这间密室沉重的心跳。巨大的全息投影上,一片纯白色的南极大陆缓缓旋转,无数红色的数据流和蓝色的模拟路径在上面交织,像一张覆盖在地球心脏上的、错综复杂的蛛网。
在这片象征着绝对纯净的白色之上,一个邪恶的肿瘤正在悄然生长。
“所有的迹象都指向这里。”
陈平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他的手指,点在了南极洲毛德皇后地沿岸的一片区域。那里,在公开的地图上,是一片被标记为“冰裂隙密集区,极度危险”的无人区。
但在天工的“深海之眼”系统通过卫星热成像和地磁异常分析后,一个微弱但持续的能量信号,正从厚达数公里的冰盖下方,顽强地透出地表。
那信号很微弱,却像黑暗中的心跳,稳定而执着。
“‘极地开拓’公司,”秦品的声音冷静而锐利,他手指在控制台上飞速划过,调出另一组数据:
“一家在瑞士注册的、成立不到两年的新公司。它的背景干净得像一张白纸,但它在过去半年里,通过五家不同的物流公司,向这个区域运送了总重量超过三千吨的‘地质勘探设备’。”
他顿了顿,放大一张清单,“其中,有七百吨是高纯度钛合金和特种复合材料,这些东西,绝不是用来钻冰芯的。它们是用来建造深海耐压舱和精密仪器的。”
林世盛,这位身经百战的国安局长,眉头紧锁。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中山装,但此刻,他身上散发出的不是官员的威严,而是军人面对死战时的肃杀。他盯着那个红点,仿佛能穿透屏幕,看到冰层下的阴谋。
“田中健……这只疯狗,真的把窝建在了地球上最冷的地方。”他缓缓说道,目光扫过陈平和秦品,“我们不能再等了。日内瓦和温哥华的会议只是一个幌子,一个拖延时间的舞台。等他建好了‘新灯塔’,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陈平点了点头,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冷静。
“我同意。必须去一趟。但不是去打仗,是去‘看’。我们需要确切的情报,基地的结构、人员数量、能源核心位置,以及……‘极光计划’的真实面目。没有这些,我们就是盲人瞎马。”
“所以,”林世盛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这次行动,不能只靠你们天工的人。我的人,必须参与。”
他转向门口,沉声道:“进来吧。”
门被无声地推开,一个身材挺拔、面容坚毅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玄冰”系列极地作战服,步伐沉稳,眼神锐利如鹰。
正是林世盛的侄子,林世安。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站姿如松,透着一股久经沙场的铁血气息。
“叔叔,陈总,秦局。”林世安向三人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世安,”林世盛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情,但瞬间又被命令的口吻所取代:
“这次南极行动,由你担任队长,代号‘雪狼’。你的任务,不是摧毁目标,而是带领你的23名队员,把陈总和秦局安全地带到目标区域,并活着把他们带回来。明白吗?”
“明白!”林世安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
陈平看着林世安,这个年轻人眼中燃烧着和他一样的火焰,一种为了守护不惜一切的决心。
他伸出手,与林世安紧紧握在一起。林世安的手掌宽厚而有力,布满了老茧。
“林队长,从现在起,我们就是一个整体。我的命,还有我兄弟的命,就和你紧紧绑在一起了。我们24个兄弟一起去,也一起回来。”
“陈总,放心。”林世安的眼神无比坚定,“我们带去的,不仅是天工最好的设备,还有国安局最精锐的‘冰刃’小队。我们一定能回来。这次行动人员编号,我是01,陈平23,秦局24。整个行动过程请勿直呼实名!”
把陈平和秦品的编号排在最后,显然是安全措施之一。林世盛赞许地点点头。
夜色如墨,将南江市的喧嚣轻轻包裹。临江小筑里,一盏暖黄色的落地灯,在客厅的角落里洒下一片温柔的光晕,驱散了窗外的寒意。
时钟的指针,已经悄然滑过了十一点。
玄关处传来轻微的响动,顾小芬抬起头,脸上立刻漾开了温柔的笑意。她放下手中的东西,迎了上去。
“回来啦。”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这宁静的夜。
“嗯。”陈平脱下外套,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在战略指挥室里紧绷了数小时的神经,只有在踏入家门的这一刻,才真正松弛下来。他张开双臂,将顾小芬轻轻拥入怀中,将脸埋在她的发间,深深地吸了一口那熟悉的、令人安心的馨香。
“怎么还没睡?”他低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
“在等你啊。”顾小芬在他怀里蹭了蹭,像一只满足的猫咪,“而且,有个小东西也在等你呢。”
她拉着陈平的手,走到沙发旁坐下。陈平这才注意到,茶几上放着一个针线篮,里面是浅蓝色的柔软毛线,还有几根小巧的棒针。而顾小芬刚刚放下的,是一只已经织好了一半的、小巧玲珑的婴儿袜子。
那袜子只有巴掌大小,针脚细密,样式可爱,仿佛一捧就能在手心化掉。
陈平的目光,瞬间凝固了。他怔怔地看着那只小袜子,又看看顾小芬那双含笑的、亮晶晶的眼睛,大脑有那么一瞬间是空白的。
“小芬……你这是……”
顾小芬没有说话,只是笑着,从旁边拿起一张小小的b超照片,递到他面前。照片上,一个模糊的、小小的生命蜷缩着,像一颗刚刚发芽的豆子。
“三个月了,”她轻声说,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医生说,很健康。我本来想再给你一个惊喜的,可看你最近那么忙,压力那么大……我想,现在告诉你,或许能让你开心一点。”
陈平的手,微微颤抖着。他接过那张薄薄的照片,却感觉重若千钧。他不是商场上的杀伐果断,不是面对强敌时的冷静沉着,在这一刻,他只是一个即将成为父亲的普通男人。眼眶毫无预兆地一热,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狂喜,猛地冲上心头。
他小心翼翼地将照片捧在手心,仿佛捧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然后,他伸出手,轻轻地、带着一丝敬畏,覆在顾小芬的小腹上。
“我……我要当爸爸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敢相信的颤抖。
“嗯。”顾小芬重重地点头,眼角也泛起了泪光,“你要当爸爸了。”
陈平再也说不出话,他只是将头埋在妻子的膝上,肩膀微微耸动。这个男人,在南极的冰原上,在敌人的枪口下,都未曾有过丝毫退缩,此刻,却因为一个尚未谋面的小生命,而感动得热泪盈眶。
这个小小的家,这一刻,就是他的全世界,是他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终极意义。
良久,他才抬起头,眼中的激动渐渐被一种深沉的温柔所取代。他拿起那只织了一半的小袜子,放在手心细细端详。
“真好看。”他由衷地赞叹。
“那当然,也不看是谁织的。”顾小芬带着一丝小骄傲,然后又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就是不知道,等他出生,能不能穿上。”
“一定能。”陈平握住她的手,目光坚定,“我保证。”
就在这时,顾小芬的笑容微微一滞,她敏锐地捕捉到了陈平眼中一闪而过的、深藏的复杂情绪。那是一种极致的温柔,和一种同样极致的……决绝。
她的心,轻轻一沉。
“陈平,”她轻声问,语气里带着一丝试探,“你是不是……又有任务了?”
陈平的身体僵了一下。他最怕的,就是这一刻。他可以欺骗全世界,却唯独不想对她有丝毫隐瞒。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一种最委婉的方式:“嗯,有个项目,需要去很远的地方出差一趟。可能……要几天才能回来。”
“很远的地方?”顾小芬的直觉告诉她,事情绝不简单。她看着陈平的眼睛,那双眼睛里藏着风暴,“是哪里?有多危险?”
陈平避开了她的目光,拿起那只小袜子,强作轻松地笑了笑:“能有多危险,就是去开个会,考察一下项目。你看,我这不是在为我们娘俩的未来多打拼一点吗?”
他越是轻描淡写,顾小芬的心就越是往下沉。她太了解他了。这个男人,只有在面对最沉重的责任时,才会用这种故作轻松的语气来掩饰。
“陈平,”她握紧了他的手,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恳求,“你看着我。我们之间,不应该有秘密。是不是……和之前那些事有关?是不是……很危险?”
客厅里一片寂静,只有落地灯的光晕,在两人之间温柔地摇曳。
陈平知道,他瞒不住了。他抬起头,深深地看着妻子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担忧,有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条件的信任和支持。
他缓缓地,郑重地点了点头。
“是。”
一个字,重如泰山。
顾小芬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但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进灵魂里。
“去哪里?”她问,声音有些发颤。
“南极。”
“南极……”顾小芬喃喃自语。那个只在地理书上读到过的、代表着极致寒冷与死亡的地方。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她知道,任何去往那种地方的任务,都绝不可能是“开个会”那么简单。
“什么时候走?”
“明天。”
顾小芬的身子微微一晃。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还未隆起的小腹,眼泪终于忍不住,一滴一滴地落在了那件小小的婴儿袜子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她没有说“不要去”,也没有说“我害怕”。她知道,她拦不住他。因为他是陈平,他是那个为了守护而愿意化身修罗的男人。
她只是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那……那你早点回来。”她哽咽着说,“宝宝……和我,都在家等你。我们的袜子……还没织完呢。”
陈平的心,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地撕裂了一道口子。他俯下身,将妻子紧紧地、紧紧地拥在怀里,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我答应你。”他在她耳边,用尽一生的承诺,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一定回来。回来陪你看他出生,回来……教他怎么叫爸爸。”
窗外,夜色正浓。
而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一个父亲,一个丈夫,正在用他全部的温柔,与即将到来的、最残酷的命运,做着最后的告别。
一周后,南极洲,毛德皇后地边缘。
“破冰者”号特种运输船在浮冰区艰难地开辟出一条航道,最终停在距离目标区域五十公里外的一片相对平静的海域。
夜幕降临,极光在天际线上如绿色的火焰般舞动,美得令人窒息,也冷得令人心悸。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四十度,呼出的白气瞬间在面罩上结成冰霜。
四艘黑色的、外形酷似海豹的“蝠鲼”级微型潜航器,悄无声息地滑入水中,向着冰冷的黑暗深处潜去。
潜航器表面覆盖着仿生涂层,能最大程度地吸收声纳和电磁波,如同一滴墨汁融入了墨色的海洋。
每艘潜航器可载六人。陈平、秦品、林世安和“02”、“03”、“04”在第一艘,负责技术分析和指挥。另外三艘,则搭载了“冰刃”小队的18名队员,他们是顶级的极地作战专家,每个人都至少有三次以上的高危任务经验。
“深度一百米,已进入冰下潜航模式。”秦品看着控制台上的数据流,声音通过加密频道传到每个人的耳机里,“声呐环境干净,前方三公里处有冰裂隙,正在重新规划路线。这里的冰层结构比预想的要复杂。”
陈平则紧盯着“深海之眼”的移动终端,那个微弱的能量信号,像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他们前进。
基地的防御系统,理论上无法侦测到这种小型、低功率的潜航器。
然而,他们不知道,在冰盖之上,一个伪装成气象观测站的雷达天线,正缓缓转动。
它发出的不是传统雷达波,而是一种量子纠缠探测场。任何进入其范围的物质,都会引起量子态的细微扰动,这种扰动无法被屏蔽,也无法被欺骗。
在基地深处的中央控制室里,田中健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屏幕上的一个红点。屏幕上,代表“蝠鲼”潜航器的四个光点,正沿着他预设的路线,一步步走向陷阱。
“来了。”他轻声说道,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微笑,“陈平,你还是来了。我就在这里,等着你。我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他身旁的前田信低声道:“健先生,要启动‘捕兽夹’吗?”
“不急。”田中健摆了摆手,端起一杯威士忌,轻轻摇晃着,“让他们再靠近一点。我要让他们,先尝尝希望的滋味,再坠入绝望的深渊。那滋味,才最美妙。”
潜航持续了八个小时。
“我们到了。”林世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四艘“蝠鲼”潜航器,从一个巨大的冰洞中悄然浮出,冰洞的出口,被一块伪装成冰块的电磁屏障覆盖着。
他们已经成功抵达了基地的外围。
舱门打开,一股极寒的空气瞬间涌入。特战队员们鱼贯而出,四面散开,形成环形警戒线。林世安从背包拿出战术平板,接上探测器,再次确认潜航器停泊的冰洞是否处于四通八达的冰缝通道中间,留有足够的“后路”,即使冰洞坍塌,也能找到潜航器,从容逃生。
陈平走出潜航器,脚下是厚厚的积雪,踩上去发出“咯吱”的声响。眼前是一片被冰雪覆盖的平原,几座巨大的、雪白色的穹顶建筑半埋在雪中,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如果不是“深海之眼”的指引,这里看起来就像是一片普通的南极冰原,宁静而祥和。
“‘冰刃’一组、二组,三组,散开行动,其他人,跟我来。”林世安下令。
六名全副武装的队员迅速散开,他们穿着白色的雪地吉利服,动作轻盈,像幽灵一样融入了风雪中,转眼间便消失不见。陈平、秦品和林世安,则带着另外三名队员,向着最近的一座穹顶建筑摸去。
他们的目标,是建筑外部的数据接口。
每个人的背包里装着一个特制的“木马”视听监控器,这种视听器功耗极低,由队员根据战术要求和现场情况隐蔽安装在选定的观测点,长期潜伏,将基地的内部数据,通过加密的量子信道,缓慢地传回天工的服务器。
行动异常顺利。他们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外围的巡逻队像是瞎子一样,几次都从他们身边几米远的地方走过,却毫无察觉。
“太顺利了。”陈平心中升起一丝强烈的不安。这种顺利,本身就是一种不正常。
“也许是他们过于自信,觉得没人能找到这里。”秦品一边操作着微型电脑,一边回答,他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速跳动,一行行代码如瀑布般流淌。
他找到了一个被伪装成冰壁的数据端口,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视听器接了上去。
几秒钟后,窃听器成功安装。秦品的电脑屏幕上,跳出了一个“连接成功”的绿色图标。
“成功了!”秦品压抑着兴奋,“我们开始接收数据了……天哪,这里的防御系统……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大!三层独立的防火墙,还有一套基于量子密钥的动态加密……”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不是来自基地,而是来自他们来时的方向!那片看似平坦的雪原,突然毫无征兆地发生了大规模的雪崩!数以万吨计的积雪,如同白色的怒涛,咆哮着席卷而下,瞬间就吞没了他们停泊潜航器的冰洞!
“是陷阱!”林世安怒吼道,“我们暴露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基地所有的白色穹顶上,亮起了红色的警示灯。刺耳的警报声划破了风雪的宁静。近百个通体雪白、外形像机械战警的“极地卫队”士兵,从建筑的暗门中蜂拥而出,他们手中的武器,不是普通的子弹,而是高压电浆炮,一束束蓝光向分散在不同战位的特战队员疯狂扫射,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冰刃小组报告情况!”林世安在频道里大喊。
“队长!我们遭遇伏击!敌人……敌人数量太多了!我们被压制了!”频道里传来剧烈的还击枪声和一名队员痛苦的闷哼。
“撤退!全体向预定b点撤退!”林世安当机立断。
但已经晚了。一个冰冷、带着戏谑的声音,通过公共频道,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
“欢迎来到我的冰雪王国,陈平先生。”
是田中健。
“别急着走啊。我为你们准备的表演,才刚刚开始。”
话音刚落,陈平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一个巨大的电磁网从雪下弹出,瞬间将他罩住。强大的电流让他浑身麻痹,动弹不得,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23!”林世安目眦欲裂,抬枪就要射击。
但更多的敌人已经包围了上来。
秦品和“02”、“03”和“04”背靠着背,用突击步枪奋力还击,但他们的子弹打在“极地卫队”的装甲上,只能溅起一串串火花,根本无法造成有效伤害。
“0101!别管我们!快带23走!”秦品大吼着,一枚电浆炮弹击中了他身边的掩体,爆炸的冲击波将他掀翻在地。
林世安双目赤红,他一把拽起被电磁网困住的陈平,将一个能量注射器扎进他的手臂。“是神经阻断剂,很快就能恢复!”
然后,他转身,面对着潮水般涌来的敌人,将一把高爆手雷拔掉了保险销,放在脚下。
“冰刃所有队员!执行‘焦土’协议!掩护23撤退!”他对着频道,发出了最后的命令。
“队长!”
“是!”
霎时间,远处响起震耳欲聋的高爆炸弹的爆炸声,凭空升腾起一道十几米高的火墙,远处的枪声,也变得更加密集,也更加决绝。
那是“冰刃”小队的队员们,在用生命为他们的逃生之路筑起的一道长城。
“05”号队员,在双腿被电浆炮打断后,毅然拉响了身上的所有炸药,与冲上来的三个“极地卫队”同归于尽。另一名队员,则用身体挡在了秦品面前,用自己厚重的防弹衣,硬生生扛下了一轮扫射,最后被打得千疮百孔,缓缓倒下。
“极地卫队”损失惨重,但又有大量的“极地卫队”从雪地里腾空而出,疯狂扑来。
林世安看着冲在前面,迫近咫尺的十几个“极地卫队”,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微笑。
“陈总,活下去。”
他轻声说道,然后转身,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一把“冰刃”凿冰斧塞进刚刚恢复些许行动能力的陈平手中,并将陈平推向了旁边一处狭窄的冰缝:“快,顺着冰缝可以找到潜航器!”
接着他猛地朝“极地卫队”扑去,将身上配带的五颗高爆手雷同时拉响。
“轰隆——!”
剧烈的爆炸吞噬了一切。火光和冲击波,将林世安的身影,连同那几个“极地卫队”,一起撕成了碎片。
陈平重重地摔在冰缝的边缘,他回头望去,只看到一片火海和漫天的冰雪。林世安最后的身影,那个坚定决绝的背影,永远地烙印在了他的视网膜上。
“不——!”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悲鸣。
“01!”“01!”
旁边,传来幸存队员们的哭喊。
风雪越来越大,很快便掩盖了所有的痕迹。基地的警报声渐渐停息,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冰原上,只剩下幸存者的哭声和风雪的呼啸。
陈平从冰缝里抬起头,举目四望,绝望地看着逐渐被冰雪淹没的横七竖八的战友们的尸体,任凭冰冷的雪花落在他伤痕累累的脸上,化成血水,与他的泪水混在一起。
他失败了,败得一塌糊涂。他不仅一无所获,还带回了“冰刃”小队几乎全灭的噩耗,更带回了林世盛局长视如己出的亲侄子的……死亡。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林世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些牺牲队员的家人。
他只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和田中健之间,已经不再是简单的竞争。
而是血海深仇,不死不休……
“撤退!快撤退!”秦品挣扎着爬起来,一把将陈平拉回冰缝里。他的手臂被弹片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雪地,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和残存的两名特战队员02号、07号和11号,连拖带拽,拉起失魂落魄的陈平,顺着冰缝,往潜航器方向跑去。
后面高压电浆炮发射的电流呲呲声不绝于耳,打在周边的冰雪上,冒出阵阵滚烫的水蒸汽。
在基地控制室里,田中健看着屏幕上消失的红点,接听佐川刚的电话。
佐川刚懊恼地说:“报告社长,没想到雪崩还是没有覆盖他们的退路,还是让他们从冰缝中找到潜航器,逃跑了!”
“这样也好!否则故事就结束了!就算今天是一个不错的开始。”田中健端起一杯红酒,对着屏幕上陈平狼狈逃窜的方向,轻轻一晃:
“陈平,游戏,现在才真正开始。回去吧,带着你的悲伤和失败回去。我要让你,在绝望中,一步步地看着我,如何统治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