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一鸣废寝忘食的休养与修炼中,时间又悄然过去了五日。
这五日里,据点重建工作在米淑琴清晰高效的全局统筹,以及所有幸存者劫后余生空前团结的努力下,有条不紊地进行。喧嚣的敲打声与机器轰鸣取代了往日死寂,成为这片废墟之上,代表希望与重生的主旋律。
虽想将据点恢复至战前固若金汤的水平几无可能,许多高精尖设备与珍贵材料已彻底损毁,但至少,大家有了一个能遮风挡雨、抵御普通异兽的临时栖身之所。生活,正以无比艰难,却又无比顽强的姿态,重新开始。
而陆一鸣,则将自己彻底锁在了地下那座幸免于难的图书资料库里,如同一位闭关苦修的隐士。
他白日时间,全部用来练习伊丽丝传授的《星尘冥想法》。他远超常人的精神天赋、堪称恐怖的意志力,以及多番生死磨砺出的绝对专注力,在这种精妙绝伦的高等修炼法门下,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仅仅五日,他便已成功在自己那片混沌的意识海中,将那个破碎不堪的“鸡蛋壳”,初步修复并塑造成一个虽表面尚不够光滑,但已能稳定运转、再无崩溃风险的“精神球体”。这让一旁观察的伊丽丝,都发出了由衷的、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的惊叹。
每至夜晚,当世界沉寂,他则会将白日通过冥想凝练出的精纯精神力,如最精密的手术刀,投入到对自己那独特的“模拟”、“具现”、“强化”三大能力的研究与梳理之中。
他能以前所未有的视角,清晰感到自己的进步。
他对能量的感知愈发敏锐。他甚至能在不刻意开启“像素化感知”的情况下,模糊“听”到周围空气中游离的能量粒子,以及脚下大地内部金属管道中微弱的能量流动声。整个世界在他感知中,变得更加立体生动。
他对“模拟”与“具现”的操控也愈发精细。过去他具现长矛,在意的是其锋利与坚固。而今,他会去思考长矛内部的金属晶体结构、流体力学设计,以及能量附着后的最佳传导路径。他现在甚至可以在指尖,悄无声息地具现出一根比发丝还细十倍,内部结构完整无缺,拥有完美应力的微型钢针。
这种“入微”级别的,从宏观走向微观的操控力,在以前他根本无法想象,这代表着他的能力运用,正在发生质的飞跃。
然而,就在陆一鸣完全沉浸于实力飞速提升的纯粹快乐中时,一个他既觉情理之中,又感有些意外的访客,找上了门。
是许彦庆。
这位来自“城市核心圈”,代表着官方最高势力的特别行动队长,再一次踏上了他这片几被夷为平地的废墟。
这一次,他并非独身前来。
其身后,跟着一整队超过三十人,全副武装到牙齿的“核心圈”卫队精英。他们身着统一黑色作战服,手持最新式能量步枪,步伐整齐划一,气息沉凝,显然是百战之师。
更让陆一鸣在意的,是许彦-庆身侧,还站着两名气息强大、眼神锐利如鹰隼的陌生甲级能力者。一人身材魁梧如铁塔,周身隐有电光闪烁;另一人则瘦削如竹竿,双手插袋,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其散发的精神威压却如一片无形沼泽,令人不自觉地想要远离。
这阵仗,与其说是拜访,不如说是示威。
会面地点被陆一鸣安排在据点外一片相对完整的开阔空地上。
当许彦庆第一眼看到远处那座被硬生生轰出一个巨大豁口的翠屏山,以及脚下这片方圆数百米,被高温彻底琉璃化的地狱般战场遗迹时,哪怕他已通过军用无人机传回的高清侦察画面有所准备。
但当他亲眼目睹,亲身感受着空气中尚未完全消散的狂暴能量残留时,他那张一向沉稳的脸上,依旧露出难以掩饰的,发自内心的震撼与惊骇。
他身后那两名一向眼高于顶的甲级能力者,更是看得倒吸一口凉气,瞳孔不自觉地收缩。他们眼神中充满了不敢置信,和一丝隐藏极好的本能恐惧。他们根本无法想象,究竟是何等恐怖,超越他们认知极限的战斗,才能造成如此神罚降世般的毁灭景象。
而制造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那个在他们情报中被列为最高威胁等级的“异常点”,正一脸平静地,从不远处废墟中,缓缓向他们走来。
“许队长,好久不见。”陆一鸣语气平淡,仿佛在跟一位老朋友打招呼。
“陆……先生……”许彦庆看着眼前这个气息虽有些虚弱,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深邃、更令人看不透的年轻人,心中五味杂陈,有震惊,有忌惮,也有一丝狂喜。他下意识地用上了更尊敬的称呼。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内心波涛,开门见山道:“首先,我谨代表‘核心圈’最高管理委员会,对贵方在此次遭受‘不明异维度生物袭击事件’中所蒙受的巨大损失,表示最沉痛的哀悼与最诚挚的慰问。”
“其次,我这次来,是带来了管委会紧急会议通过的最新最高级别决议。”
说到这里,许彦庆的表情变得无比郑重。
“管委会一致决定,将无偿地作为战后补偿,为陆先生您提供重建据点所需的一切资源。其中包括一万吨目前核心圈最顶级的‘深蓝合金’,五千吨特种高强度水泥,以及足够装备三百人的全套最新式制式武器与相应的后勤物资补给。”
此言一出,不仅陆一鸣眼皮微微一跳,连许彦庆身后那两名甲级能力者都露出掩饰不住的震惊。
这已非“拉拢”,简直是赤裸裸的“倒贴”!如此巨大的战略资源,就算在“核心圈”内部,也足以武装起一个王牌级别的独立战团!这份手笔大到让人不敢相信。
然而,许彦-庆接下来的话更加石破天惊。
“并且,管委会再次,也是最后一次,真诚地邀请陆先生您,以‘特聘高级战略顾问’的身份,正式加入我们‘核心圈’。”
他看着陆一鸣,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您无需听从任何人的命令,包括管委会的直接指令。”
“您将拥有完全独立的行动权、人事权,甚至在面对重大危机时,拥有仅次于‘最高委员会’三人团的临时最高战时指挥权。”
“您将拥有一个完全属于您自己的、编制独立的‘特别行动部门’。您可以在我们‘核心圈’二十万幸存者中,自由招募您所需的任何人才,无论是科研人员、后勤专家,还是强大的能力者。”
“我们对您的要求只有一个——那便是,在我们‘核心圈’面临自身无法解决的最高等级危机时,希望您能够出手相助。”
这番话如平地惊雷,炸响于空地之上。
这已不是“橄榄枝”,这几乎是要将陆一鸣一步到位地捧上“镇国之柱”,捧上神坛!
陆一鸣沉默了。他心中一片清明,知道“核心圈”那些高层,在通过某种渠道看到那场战斗的录像后,被彻底吓到了。他们看到了他身上那足以颠覆整个城市废墟现有权力格局的,恐怖的,不可理喻的潜力与力量。
他们想将这股他们无法控制又极度渴望的恐怖力量,用一种最稳妥、最优厚,近乎供奉的方式,牢牢绑在自己这艘正在末日洪流中艰难航行的破旧大船上。
然而,就在陆一鸣思考如何回应这份“厚礼”时,许彦庆却话锋一转,声音变得更加低沉,眼神也复杂起来,用一种带着隐晦警告的语气接着说道。
“当然,陆先生,古人云,水满则溢,月盈则亏。过于强大的个体力量,在给予人无与伦比安全感的同时,也同样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恐慌和猜忌。”
“这个世界很大,虽然满目疮痍,但人心却比灾难前更加复杂。盯着您的人也很多。”
“有时候,一棵参天大树,虽然能为树下的人遮风挡雨,但也同样会……挡住某些人头顶赖以为生的阳光。”
“这既是我们的邀请,同时,也是一句来自朋友的善意提醒。”
许彦庆的眼睛深深凝视着陆一-鸣,他的话说的很隐晦,充满东方式的含蓄,但陆一鸣瞬间就听懂了其中蕴含的冰冷残酷的潜台词。
这是拉拢,同时也是警告。
一根胡萝卜,外加一根大棒。
要么,接受他们的“招安”,戴上他们递过来的镶钻黄金枷锁,成为他们可以掌控的名义上的“自己人”。
要么,就做好被整个“核心圈”,以及那些同样忌惮他力量的暗处“野心家”们,联合起来共同“打压”,甚至不惜一切代价……“铲除”的准备。
这是一个无比现实,也无比残酷的选择题。没有第三个选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