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顾希岭、余同临已经下值,陪着马畅两人,押着三个凶犯,朝武侯铺走去。
此地已是城南,刚才三人翻的墙就是品康坊的坊墙。
三个凶犯也不知是被踢得,还是被摔的,一个个面如死灰。
马畅怎么呵斥也直不起腰,双手背缚在身后,走得一步三晃,如果要去皇城根下的武侯总铺,走到天亮也走不到。
距离此处最近的武侯铺是永昌坊的卫所,走半个时辰就差不多到了。
既然决定先送去永昌坊卫所关押,明日一早再押送武侯总铺交给张总都尉。
至于遇难的刘幸,自然有闻讯过去的同袍处理后续。
“走快点。”
三个凶犯拴在一根绳子上,越走越慢,马畅手里握着没出鞘的横刀,抽打着几人的后背大腿,力道不轻,也算是发\/泄胸中的恨意。
宁小啾也不耐烦这么慢腾腾的,往常这个时候她已经躺床上数金子了。
已经宵禁还没回家,又要给宁陇雪告状的机会了,啧。
小眉头一竖,宁小啾的声音干巴脆,“给你们半刻钟走到卫所,否则我就一人一脚把你们踹过去,踹死别怨我力气大。”
三个凶犯一听她的声音,同时激灵灵打个冷战。
我的娘啊,这小娘们那一脚就把他们胸骨给踢断,他们弯着腰,就是因为胸骨断裂疼得要命。
而且,胸口那被踢中之处,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烧灼感,灼痛在胸腹心肺之间转悠,没个定数,就是抓心挠肝,比胸骨断裂的痛更难以忍受。
被同伴撞的那个受伤也不轻,他的前胸被同伴撞,后背直接撞到墙角,前后都疼得厉害,他唯一的幸运是没有体验到心肺烧灼。
若是再被踹两脚,那滋味,他们不敢想,大概就要原地立坟了。
行凶是一回事,被行凶是另一回事。
三个平日不知作了多少恶的凶犯,遇到克星的时候唯有老实听话,步伐明显加快了。
抽打了半天没效果的马畅,眼睁睁看着宁小啾一句话,就让三人如听话的驴一样加快速度,由不得在心里琢磨,若是这小娘子是自己卫所的同袍就好了。
虽然有点异想天开,但想想若值岗的时候有这么个强的队友在身边,发生什么事都不在怕的,多爽。
三个凶犯走出了拼命的架势,竟然真的在半刻钟准时到达了目的地,永昌坊卫所。
武侯卫共计八十所,按地域划分,北城东城每两坊一个卫所,每所百人以上,西城南城每三坊一所,每所约百人、五十人不等。
永昌坊紧邻贡院,卫所就直接设在永昌坊街头,算是个大卫所,有一百多人。
武侯卫是全天候值岗,大家都是轮班来的,平常卫所里也就五六十人,然后又要按时去街上巡察,所里待命的武侯卫最多有十来个人。
可今天,当他们进来时,卫所里竟然乌泱泱一堆人,四五十号人似乎都在卫所待着。
原本他们正围在一起说着什么,顾希岭带头一进来,听到动静的人齐刷刷转头看过来。
卫所监门官见到顾希岭穿着龙虎卫校尉玄色袍,立时上前拱手,“在下张谦,永昌卫所监门,不知校尉来此何事?”
顾希岭拱手还礼,让开身形,露出后面一串人,“张监门,在下左龙卫顾希岭,这位是左龙卫余同临,下值时遇到武侯卫求助哨,我们两人一同协助追缉凶犯,三凶犯带伤,遂一同前来。”
顾希岭是个实诚人,几句话只说了自己和余同临协助,别的什么都没说。
马畅与另一名武侯卫田六郎走上前,先出事了武侯卫身份牌,然后行礼,“马畅、田六郎见过监门,我们二人隶属兴政坊卫所,与我们一队巡察的刘幸被这三名凶犯杀害,一路追到品康坊,幸亏有位高人相助,顺利擒下三名凶徒,劳烦监门收押一晚,明日再派人押送总铺。”
“什么人如此大胆?”
听说武侯卫被当街杀害,监门官一愣后就是大怒。
武侯卫乃皇上直属五卫之一,随便一个卫兵都出身官宦之家,敢对武侯卫动手,这岂不是在挑衅皇权?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三个凶犯已经快走断气了,一进门就瘫在地上喘得跟丧家之犬似得,完全看不出凶神恶煞的模样。
“他说什么?咱们的人被杀了?”
“就是这三个狗东西干的?”
“哪来的胆子敢动我们武侯卫?”
永昌卫所的武侯一听马畅的话,立时都炸了,这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大眼了,竟然有人敢杀他们武侯卫,真是找死!
一群人七嘴八舌,围着马畅等人就讨论起来。
而宁小啾,眼尖的她,从进门就透过人群看到一个熟人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月白色宽袖长袍,身板笔直,长眉长眼,墨发高束,坐在冷清的月光下,人比月光还明媚。
真是漂亮。
隔三差五就看见他这张小白脸,宁小啾郁郁大半夜的心情,终于轻松起来。
对于已经死去的同伴,悲痛不如为他做该做的事,她已经抓到凶手,一个不漏,这就够了。
顾重久当然也看见了宁小啾,他还看见了他该下值回府的大哥,还有该回菜馆的余同临。
他们牛马风不相及的几个人,到底是撞的哪门子邪,都怎么凑到一起的?
关键是,看起来关系还不错的样子。
他怎么从来没听大哥说过?他不是向来喜欢把一天遇到的事都和他说吗?怎么宁二娘的事从来不提?
余同临也是,春闱前几日他们还在一起聊最近京城的动向,怎么没说认识宁函萩?
被那双看见他骤然亮起的眼睛盯着,顾重久面色不动,默默吁口气,或许,只是意外,他们今晚偶尔相遇,而已。
等看见顾希岭低头和宁二娘露出一个温柔的笑,顾重久心底的烦躁‘蹭’一下子冒了出来。
你瞅瞅,这是偶尔相遇的样子咩?
一个是他大哥,一个是他定亲的未婚妻,一个是他今生想好好珍视的人,一个是他今世想要弄死一百回的人,就这么凑到一起来考验他的定力了。
还有,地上躺着的那三个人,不会是他之前一直守在永昌客栈待的那几只兔吧?
忒娘的!
想通了这事的顾重久忽地一下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