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暖醒来时，晨光才刚刚透过窗帘缝隙。她伸手摸到手机，屏幕显示才清晨六点。昨晚入睡不到三小时，但她却异常清醒，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陈默站在车旁目送她的画面。
她抓了抓头发，从床上坐起，点开微信。置顶对话还停留在陈默那条“到家后锁好门”和她回复的兔子表情。她犹豫片刻，打字发送：“醒了吗？别忘了我的门卡~”
几乎是下一秒，对话框顶端就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在你楼下。带了早餐。”
苏小暖差点从床上滚下来，赤脚跑到窗边，悄悄掀开窗帘一角。陈默的车果然停在老位置，他靠在车门上，手里提着纸袋，正低头看手机。
她飞快地洗漱换衣，抓起背包冲下楼。
“你怎么这么早？”苏小暖微微喘气，停在陈默面前。
陈默将纸袋递给她：“生物钟。顺便给你带了豆浆和煎饼。”他顿了顿，补充道，“门卡在我这里，怕你着急。”
苏小暖接过早餐，纸袋温热，煎饼的香气隐约飘出。她注意到他换了衬衫，领口挺括，头发也比平时整齐，像是特意打理过。
“你回家洗澡了？”她咬了一口煎饼，含糊不清地问。
陈默略显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嗯。睡了三小时。”
两人上车，驶向公司。清晨的街道车辆稀少，阳光斜洒进车窗，在陈默握着方向盘的手上投下斑驳光影。苏小暖小口喝着豆浆，偷偷观察他——今天的陈默似乎与往常不同，少了几分疏离，多了些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产品会议的演示材料，我昨晚又修改了一版。”陈默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偷窥。
苏小暖差点被豆浆呛到：“你回家后还工作了？”
“睡不着。”他简短回答，从车载储物格取出平板递给她，“你看看。”
她滑动屏幕，惊讶地发现陈默不仅完善了技术部分的演示逻辑，还特意加入了更多对她设计理念的阐释。
“你理解得比我自己还透彻。”苏小暖由衷赞叹，“这个交互流程我本来觉得解释起来会很复杂，被你这样一梳理，清晰多了。”
陈默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好的设计值得被准确传达。”
到达公司停车场时，距离会议开始还有一个半小时。陈默停好车，却没有立刻解开安全带。
“苏小暖。”他叫她全名时，语气总是格外认真。
“嗯？”
“今天的评审委员会有总部来的人。”他说，“林薇特意申请的。我怀疑她和魏子清另有安排。”
苏小暖放下空豆浆杯，眼神坚定：“兵来将挡。再说，我们不是已经准备得很充分了吗？”
陈默注视着她，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是，我们准备得很充分。”
那个短暂的笑容让苏小暖心跳漏了一拍。
他们一起走向电梯，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脚步声格外清晰。苏小暖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领带——正是昨天陈默借给她的那条，已经熨烫平整。
“还给你。谢谢。”她递过去。
陈默接过，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两人同时一顿。
“我...”苏小暖刚要说话，电梯门叮咚一声打开。
魏子清站在电梯里，西装革履，笑容可掬：“早啊，两位这么早就一起来公司？”他的目光在陈默手中的领带和苏小暖之间微妙地转了一圈。
陈默面不改色地走进电梯：“早。数据安全的后续工作比较多。”
苏小暖跟着进去，站在陈默身侧，对魏子清礼貌点头：“魏总监也这么早。”
“总部来人，不敢怠慢啊。”魏子清笑着按下楼层键，“听说今天的评审会主要讨论苏设计师的项目？年轻人担此重任，了不起。”
他的语气亲切，眼神却锐利如刀。苏小暖感到陈默向她靠近了半步，形成一个微妙的保护姿态。
“是团队共同努力的结果。”她回答得不卑不亢。
电梯到达办公楼层，魏子清率先走出，回头笑道：“期待二位的精彩演示。”
等他走远，苏小暖才小声对陈默说：“他今天特别友善，反而让人不安。”
陈默目光追随着魏子清的背影：“他昨晚更新了演示日程，临时增加了一个关于‘系统架构优化’的环节，就在你的设计演示之后。”
“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可能要当场对你的设计提出‘改进建议’。”陈默转向她，“做好准备，小暖。”
这是陈默第一次在工作场合叫她的名字，没有姓氏。苏小暖怔了怔，随即扬起嘴角：“放心，我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会议开始前半小时，苏小暖在会议室做最后准备。陈默被林薇叫去谈话，回来时脸色不太好看。
“林薇要求我把更多精力放在核心业务上。”他低声告诉苏小暖，“暗示我近期在‘非核心技术领域’投入过多。”
苏小暖正在调试投影仪，闻言动作一顿：“她指的是我的项目？”
“很可能。”陈默帮她连接电脑，“不过不必担心，我有分寸。”
九点整，评审会正式开始。总部来的两位高管坐在主位，林薇和魏子清分坐两侧。陈默和苏小暖坐在对面，其余项目组成员依次排开。
苏小暖的演示进行得出乎意料的顺利。她清晰阐述了设计理念，巧妙回应了各种质疑，连总部来的王总都频频点头。
“非常出色的用户体验设计。”王总称赞道，“特别是这个智能导航流程，很有创新性。”
林薇微笑着接话：“小暖确实是我们部门的后起之秀。不过任何设计最终都要落实到技术实现上，子清，你不是说对这个项目的系统支撑有些优化建议吗？”
魏子清从容不迫地打开自己的演示稿：“是的，我研究了苏设计师的方案，非常欣赏。不过从技术架构角度看，有几个环节可能需要调整...”
他调出一张复杂的系统架构图，开始详细解说如何“优化”苏小暖设计中的几个核心交互点。表面上是在提改进建议，实则每一个提议都在削弱设计的原创性和用户体验。
苏小暖感觉手心发凉。魏子清的每个建议都看似合理，实则釜底抽薪。若按他的方案修改，她的设计将变得平庸无奇。
“魏总监的建议很有建设性。”她强迫自己保持微笑，“不过我想解释一下这些设计选择的初衷...”
魏子清温和地打断她：“我理解设计师对创意的坚持，但系统稳定性才是第一位的。陈总监，你说呢？”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陈默身上。他慢慢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向魏子清。
“技术创新应该服务于用户体验，而不是限制它。”陈默声音平稳，“魏总监的优化方案在理论上是可行的，但实际会降低47%的操作效率。我昨晚运行了模拟测试，数据在这里。”
他轻点鼠标，大屏幕上立刻出现对比数据。魏子清的笑容僵在脸上。
陈默继续道：“相比之下，苏设计师的方案虽然在系统实现上更具挑战性，但用户体验和操作效率都有显着提升。技术团队已经找到了可行的实施方案，这是详细报告。”
他将一份文件推至桌子中央。会议室一片寂静。
林薇率先拿起文件翻阅，表情莫测。王总感兴趣地前倾身体：“陈总监对这项工作很了解啊，看来是提前做了充分准备。”
陈默看向苏小暖，眼神中有不易察觉的鼓励：“我相信值得投入的设计，就值得技术团队全力以赴地支持。”
那一刻，苏小暖感觉胸腔被某种温暖的东西填满。她接过话头，自信地补充了技术实现的关键细节，完美回应了所有质疑。
会议结束时，王总特意走过来与她和陈默握手：“很好的合作范例。设计创新与技术实现的完美结合，这正是公司未来需要的方向。”
林薇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但眼神冰冷。魏子清则早已借口接电话离开了会议室。
众人陆续离开后，苏小暖长舒一口气，靠在椅背上：“刚才真是惊险。谢谢你，陈默。”
陈默正在整理文件，闻言抬头：“你的设计本身就很有说服力，我只是提供了数据支持。”
“你昨晚只睡三小时，就是在做这个模拟测试？”
他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苏小暖心中涌动着一股冲动，想对他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震动，收到一条新消息。
来自未知号码：“离陈默远点。否则你会后悔。”
她手指一颤，手机差点滑落。陈默立刻察觉：“怎么了？”
苏小暖迅速收起手机，摇摇头：“没什么，垃圾短信。”她努力维持平静，但苍白的脸色出卖了她。
陈默凝视她片刻，没有追问，只是拿起她的笔记本：“走吧，该吃午饭了。”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会议室，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倾泻而入，在地面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时而分离，时而交叠。
苏小暖看着前方陈默挺拔的背影，又想起那条警告短信。她悄悄握紧拳头，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