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砚本就病体未愈，气息短促，被洛宫奕那般温柔又霸道的亲吻扰得头晕目眩，神思恍惚。
就在他意识迷离，几乎要化在对方怀里时，一句低沉而清晰的话语，骤然敲响在他的耳膜上。
“成亲吧，殿下。”
玉砚迷迷蒙蒙地“嗯？”了一声，湿漉漉的眼眸尚未聚焦，带着全然的无辜与困惑，仿佛没听清，又像是无法理解这短短四个字所承载的重量。
洛宫奕看着他这副懵懂可爱的模样，心头软成一片，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捏他脸颊上那点所剩无几的软肉，迫使他抬起脸，对上自己无比认真、盛满炽热爱意与期盼的视线。
他重复道，声音比方才更加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渴望：
“我说，我们成亲吧，殿下。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名正言顺地做你的夫君，每日每夜与你待在一起，不再分开。”
成亲？
这两个字劈开了玉砚混沌的思绪，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肌肤相亲，耳鬓厮磨，世间最亲密的事情都已做过多次，他早已将整颗心、整个人都交付出去。
可“成亲”……这个代表着世俗认可、昭告天下、缔结永约的仪式，他却从未敢真正去设想过。
不是不愿，不是不负责任，而是……不敢奢望。
他们是朝廷重臣，一位是手握重兵的将军，一位是身份敏感的亲王。
这等惊世骇俗的关系，一旦暴露，便是万劫不复。
他甚至连在梦中，都小心翼翼地藏着掖着，生怕被旁人窥见一丝一毫，引来灭顶之灾。
这突如其来的“成亲”提议，让他脑袋里“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然而，短暂的震惊与恐慌过后，一个念头悄然浮现：
母后……已经知晓了，并且接纳了他们。
洛宫奕尚不知晓这背后的转变，只是紧张而期待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应。
玉砚怔忡了好半晌，才慢慢回过神来，心跳依旧如同擂鼓。
他眨了眨眼，忽然捕捉到对方话语中的一个关键，带着点不服气的小小挣扎，声音微哑地反驳：
“……为什么你是夫君？那……那我也要当夫君。”
他这幼稚又认真的争辩，瞬间逗笑了洛宫奕。
将军低下头，凑到他泛红的耳廓边，湿热的气息喷洒在敏感的肌肤上，用那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着无限缱绻与纵容，清晰地唤了一声：
“我的好夫君。”
这两个字带来的快感瞬间窜遍玉砚全身，让他从耳根到脚趾都酥麻一片，脸颊更是烧得如同晚霞。
他羞得几乎要蜷缩起来，却又因这一声称呼，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与甜蜜。
在这复杂而汹涌的情绪驱使下，玉砚挣扎着，郑重地从洛宫奕的怀抱里起身。
他脚步还有些虚浮，却坚持走到床头的紫檀木匣前，小心翼翼地打开，从里面取出了一个锦囊。
他回到洛宫奕面前，深吸一口气，将锦囊里的东西倒出，那是一对极其精巧的玉佩。
玉佩的材质特殊，主体是温润无瑕的白玉，但在玉佩中央，却巧妙地镶嵌、雕琢着鲜艳欲滴的红珊瑚，形成并蒂莲缠绕盛开的图案。
两块玉佩的轮廓严丝合缝，分明是一对可以合二为一的环佩。
这红珊瑚，正是当初洛宫奕赠予他，他又取了一部分献给母后制作首饰后，精心留下的碎料。
他悄悄命工匠将这些碎料与最好的羊脂白玉相结合，设计打磨了许久，才得了这一对独一无二的信物。
玉砚拿起其中一枚，手指微微颤抖着，却异常坚定地，亲手为洛宫奕佩戴在腰间。
他抬起头，望向那双深邃的眼眸，虽然病容憔悴，眼神却清澈而郑重，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宫郎，虽然我现在……还不能许诺你一个光明正大的成亲仪式，不能向天下万民宣告你的身份，不能牵着你的手，大大方方地走在京城的长街上……”
他的声音因虚弱而微颤，却带着一种磐石无转移的坚定。
“但是我许诺你，总有一天，我一定会的。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洛宫奕，是我玉砚的人，是我此生唯一的挚爱，是我的……夫君。”
他顿了顿，看着洛宫奕骤然震动、几乎要落下泪来的眼眸，轻轻抚摸着那枚刚刚佩戴好的珊瑚环佩，如同许下最重的誓言：
“这枚玉佩，便是我给你的……聘礼。”
玉砚虽然病弱，此刻站在这里，却仿佛凝聚了全身所有的力气与勇气，说出了这番掷地有声的承诺。
他没有许给洛宫奕眼前的繁华与名分，却许给了他一个确定的、被他坚定不移地规划在内的未来。
这一刻，洛宫奕只觉得心脏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幸福和感动狠狠击中，酸涩与狂喜交织，几乎要冲破胸膛。
他的殿下，从未将他置于见不得光的阴影里，而是在自己那看似柔弱的身体里，藏着如此磅礴的爱意与担当，早已将他纳入了生命的全部轨迹之中，坚定得，不容置疑。
……
洛宫奕凝视着眼前的人，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澎湃情感。
他的殿下，真的成长了太多。犹记得初次在军营相见，那还是个被自己吼一声就眼圈泛红、强忍着泪意的小和尚，柔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而如今，站在他面前的，是深受万民敬仰爱戴的瑞王殿下。
他的身姿依旧不算高大魁梧，甚至因连日病痛更显清瘦单薄，眉宇间常带着一丝易碎的脆弱感，总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将他护在羽翼之下。
可洛宫奕比谁都清楚，这副看似需要被精心呵护的小人儿，蕴藏着怎样惊人的力量与韧性。
他才是成长得最快的那一个。
从懵懂少年到沉稳亲王，他独自面对朝堂的风云诡谲，处理繁重的政务，提出的每一项新政都着眼长远、惠及民生，带着破旧立新的锐气，却从不鲁莽冒进。
他做事专注，治水便深入一线，对街上的流民也有新的管理政策，筹办宴会便亲力亲为，赈济灾民便倾尽所有……行行皆能做得出色，令人叹服。
甚至，以他如今展现出的能力、胸怀与威望，那至高无上的皇位，他亦是有资格、有能力去争一争的，仅凭他自己，无需倚仗任何外力。
若真有那么一天……到时，是他洛宫奕“娶”这位瑞王殿下，还是瑞王殿下“娶”他这位大将军，倒真成了件难以断言、却也无需断言的事情了。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两个真心相爱、灵魂契合的人之间，谁“娶”谁，谁“嫁”谁，不过是世俗的虚名罢了。
他们拥有彼此，便是拥有了全世界。
玉砚见他眸光深邃，情绪翻涌，以为他仍在为前路艰难而忧心。
他踮起脚尖，努力让自己更高一些，伸出双手，轻轻捧住洛宫奕的脸颊，动作带着安抚的意味。
他的目光清澈而坚定，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宫郎，”他唤道，如同许下最郑重的承诺，“明日，我带你进宫，去见我的父皇和母后。我要当面告诉他们，你，洛宫奕，是我玉砚此生认定、割舍不掉的人。”
他微微仰着头，眼中没有丝毫犹豫与畏惧，只有一往无前的决心：
“无论外人会用怎样的眼光看待我们，会说出怎样不堪的言论，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你，平安稳妥地在我身边，这就足够了。”
这番话，如同惊雷，再次在洛宫奕心中炸响！
进宫？面见皇上和皇后？当面坦诚他们的关系？！
这比他方才提出的“成亲”更加石破天惊！皇上和皇后若是知道他们精心养育（虽然后来才接回）、寄予厚望的儿子，被自己这个“莽夫”给“拐带”了，盛怒之下，会不会直接下令把他拖出去砍了？
想到那个可能有些滑稽又危险的场面，洛宫奕几乎要失笑。
然而，当他低头，看到他的殿下为了与他平视而费力踮起的脚尖，那小小的、执拗的身影，充满了为他对抗全世界的勇气时，所有的担忧与杂念瞬间烟消云散，心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柔软与滚烫的爱意。
他的殿下，并未告诉他，皇后早已洞悉一切并给予了默许与支持。
玉砚只是想看看，他的将军，是否也拥有与他同等的不顾一切的勇气。
洛宫奕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出手，温柔却坚定地将玉砚踮起的脚按回地面。
随后，他毫不犹豫地，屈膝半蹲了下来，让自己的视线与站直的玉砚平行，甚至微微更低一些。
他仰望着他的殿下，如同仰望心中的明月，目光虔诚而炽热。
“殿下，”他声音低沉，带着磐石般的坚定与无尽的温柔，“您永远不需要为我踮脚。只要您需要，微臣自会为您弯腰，甘之如饴。”
他握住玉砚的手，继续道：
“殿下想去哪里，想做什么，微臣都会陪着。便是您想上天摘月，想去龙王头上取珠，微臣也绝不皱一下眉头，定为您取来。”
他的话语顿了顿，眼神深邃得如同星空，里面盛满了唯一的、专注的倒影：
“微臣别无他求，只愿殿下身边，永远能为臣留下一个位置。哪怕只是方寸之地，于臣而言，便是整个天地。这，便足够了。”
至此，两颗心真正毫无隔阂地紧紧贴在了一起，所有的不安都化为乌有，只剩下全然的理解、信任与交付。
洛宫奕拿起锦囊中另一枚并蒂莲珊瑚环佩，动作轻柔而郑重地，为玉砚系在了腰间。
两枚玉佩并排而悬，红白相映，并蒂连枝，象征着他们永不分离的誓言。
他直起身，深深地看着玉砚，唇角勾起一抹温柔而笃定的弧度：
“殿下的‘聘礼’，微臣收下了。臣会一直在这里，等着殿下……来‘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