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后,林薇借口 “太累了”,避开了陆承烨想聊沙龙合作细节的话题,径直走进浴室。温热的水流从头顶倾泻而下,却冲不散她心底的憋闷。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 脸上还带着精心打理的精致妆容,身上穿着价值不菲的套装,可眼神里那丝难以掩饰的局促,却像一个烙印,时刻提醒着她 “不属于这里”。刚才在沙龙上,陆承烨替她解围的画面反复在脑海中回放,那不是感动,而是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她感激他的保护,却又痛恨自己的 “需要被保护”。
她一直努力证明,自己不是依附于他的菟丝花,可在那些需要 “家世底蕴”“圈层积累” 的场合,她所有的专业能力、职场成就,都像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 “陆承烨女友” 这个标签,和标签背后那道若隐若现的、关于 “是否匹配” 的质疑。
洗完澡,她换了一身宽松的家居服,躲进书房,打开电脑,假装处理工作。她需要一个独处的空间,来消化这份无处言说的失落。
陆承烨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她对着电脑屏幕发呆的样子。他走过去,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还在忙?不是说累了吗?”
林薇身体一僵,下意识地关掉了空白的文档页面,勉强笑了笑:“还有点收尾工作,很快就好。”
陆承烨没有多想,低头看了一眼屏幕:“明天再做也来得及。刚才在沙龙上,王奶奶还问起你,说下次想请你去家里喝茶,她对‘情感可视化’的项目很感兴趣。”
他以为这是个好消息,能让她开心。
可林薇的心却沉了下去。她知道王奶奶是出于善意,可 “去家里喝茶” 意味着又一次需要融入他的圈子,又一次可能面对那些她无法应对的、关于 “艺术”“家世” 的话题。她甚至能想象到,到时候自己又会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需要陆承烨再次替她解围。
“下次再说吧,最近项目太忙了。” 她避开他的目光,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逃避。
陆承烨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她的语气太冷淡了,不像平时那个即使累了,也会和他分享工作趣事的林薇。他松开手,走到她面前,蹲下身,看着她的眼睛:“薇薇,你到底怎么了?从沙龙回来就不对劲。是王奶奶说的话让你不舒服了?还是……”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哪里出了问题,“还是我刚才替你解围,让你觉得没面子了?”
林薇的眼眶瞬间红了。他终于问到了点子上,可这问题却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在了她的痛处。
“不是没面子。” 她声音发颤,“是我觉得…… 自己很没用。在那些场合,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像个木偶一样,等着你替我说话,替我解围。我努力学礼仪,学奢侈品知识,可在那些真正从小就浸在这个圈子里的人面前,我还是像个外人,连一句关于艺术的评论都接不上。”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出了那句藏在心底很久的话:“陆承烨,有时候我会想,我们是不是真的不合适?你习惯的世界,对我来说,太难了。”
陆承烨愣住了。他从未想过,她的不安会如此深重。在他眼里,林薇一直是自信、坚韧的,她能在谈判桌上据理力争,能带领团队攻克技术难题,那些所谓的 “圈层差异”,在他看来不过是无关紧要的 “社交细节”,只要他保护好她,就能替她挡住所有不适。
可他现在才明白,他所谓的 “保护”,在她眼里,却是一种 “暴露差距” 的提醒。他替她解围,不是帮她,而是让她更清晰地看到自己的 “不足”;他为她筛选应酬,不是体贴,而是让她更深刻地意识到自己 “融入不了”。
“不合适?” 他重复着这三个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在你眼里,我们的感情,就只是‘圈子合适不合适’这么简单吗?”
“不是简单,是现实。” 林薇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我不想每次和你一起出去,都像个需要被照顾的孩子;我不想别人提起我,永远只说‘这是陆承烨的女友’,而不是‘这是林薇’;我更不想,因为我的‘不合群’,让你在家人、朋友面前为难。”
她的话像一把锤子,敲碎了陆承烨一直以来的 “想当然”。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 —— 他一直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却从未真正站在她的角度,理解她内心的骄傲与挣扎。他以为 “差距” 是可以用资源、用保护弥补的,却忘了,对于林薇这样一个独立、好强的人来说,“被保护” 本身,就是一种对她自尊心的伤害。
“对不起。” 他伸出手,想擦去她的眼泪,动作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是我没考虑到你的感受。我以为替你挡住麻烦就是对你好,却忘了,你更需要的是被尊重,被认可,而不是被庇护。”
他站起身,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沙发上,自己则坐在她对面,眼神无比认真:“薇薇,我承认,我们的成长环境不一样,有很多我习以为常的东西,对你来说是陌生的。但这些都不是‘不合适’的理由。你不需要为了融入我的圈子,刻意改变自己;也不需要因为不懂艺术、不懂奢侈品,就否定自己的价值。”
他握住她的手,语气郑重:“你是林薇,是那个能把星晖项目从困境中带出来的项目负责人,是那个在谈判桌上不卑不亢的职业经理人,这些才是你的闪光点,比任何‘圈层礼仪’都更有价值。以后,那些你不想去的场合,我们可以不去;那些你不懂的话题,我们可以一起学,或者干脆不聊。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不是那个‘努力融入我圈子的林薇’。
林薇看着他眼底的真诚,心中的委屈渐渐消散。她知道,陆承烨不是在说空话,他是真的在尝试理解她的感受。可那条因 “差距” 而产生的沟壑,不是一句 “我理解” 就能立刻填平的。它需要时间,需要更多的沟通,需要彼此真正站在对方的角度,去感受、去接纳那些 “不一样”。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渐渐平静,“只是…… 我需要一点时间,才能说服自己,不用那么在意别人的眼光。”
“没关系,我等你。” 陆承烨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我们一起慢慢来。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告诉我你的想法,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好不好?”
林薇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客厅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车鸣声。她能听到他沉稳的心跳,感受到他怀里的温度,心中那道无声的沟壑,似乎在这一刻,被轻轻抚平了一些。
但她也清楚,这只是开始。未来,还会有更多需要面对的 “差距”,还会有更多需要磨合的地方。他们能否真正跨越这条沟壑,取决于彼此是否愿意一直这样,坦诚沟通,互相理解,共同成长。
虽然两人解开了心结,但 “圈层差距” 的影响并未完全消失。几天后,陆老太太打来电话,让陆承烨带林薇回陆家老宅吃饭,说是 “家族聚餐,让大家认识一下”。林薇知道,这意味着她要正式面对陆承烨的家人,面对那些可能更加直接的、关于 “出身”“背景” 的审视。
更让她担心的是,沈清澜很可能也会出席。之前沈清澜一直在陆老太太面前说她的 “不是”,这次家族聚餐,无疑是沈清澜再次 “展示自己优势” 的机会。
面对即将到来的家族聚餐,和可能出现的沈清澜的挑衅,林薇该如何应对?陆承烨会如何在家人面前维护她?这场 “见家长” 的考验,会成为他们跨越 “圈层差距” 的契机,还是会让那条无声的沟壑再次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