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围到第七天的时候,乌木沉香实在是坐不住了,士兵们饿的眼冒绿光,城里的树皮都啃光了,再这样下去就要人吃人了!
草原上的牲畜都是很珍贵的,匈奴人的饮食习惯远不像后世人印象中的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而战马更是牲畜中最稀有的,地位和大乾的耕牛差不多。
乌木沉香已经被逼的到宰杀战马的地步,他已经没招了,只能祈求小公主殿下能察觉到异常,快点派人支援。
不然的话他只能采取鱼死网破的方式率着全部部队突袭。
虽然有着八九万人,可却是没有后勤保障的疲惫之师,真未必能打得过三万人。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乌木沉香不会采取这种说法。
一天之后,陈南迅速带着大军撤回驻地。
刚刚得到消息,草原那边连续十几天没有收到乌木沉香的军报,察觉到异常,派大军支援来了。
消耗敌军的目的已经达到,陈南没有留念,撤的远远的。
匈奴的援军解决了乌木沉香被围困缺粮的窘迫,士气回升不少,如果这个时候对战大乾士兵,拿下他们不成问题。
陈南也知道这点,撤退的毫不拖泥带水。
匈奴援军主帅,左贤王神木灼,率领着五千前锋骑兵抵达城下时,只看到一片狼藉的废弃营地和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尽的肉香。
城门打开,形容枯槁、眼窝深陷的守军相互搀扶着走出来,看到援军和运粮车队,不少人直接瘫软在地,嚎啕大哭。
草原的军队,何时如此狼狈过!
长时间的吃草根啃树皮让他们拉屎都拉不出来,只能拿树棍挑。
更有甚者由于肚子里塞的都是树皮等东西消化不良而死。
乌木沉香迎上前去,这位一向以智计和冷静着称的国师,此刻脸上也难掩憔悴与羞愧。
“左贤王,末将……有负单于重托。”
他深深一躬,声音沙哑。
神木灼身材高大,面容粗犷,他扫了一眼城内如同饿鬼般的士兵,又看了看远处陈南大军撤退时扬起的淡淡烟尘,浓眉紧锁:
“不战而屈人之兵,陈南真是好手段!国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军报为何中断十余日?”
草原上下已经得知朔北出了个名为陈南的猛将,神木灼此行就是为了来会会他,看看他有没有传言中的那么邪乎。
乌木沉香苦笑一声,将陈南如何“贴脸扎营”,如何“烹香诱敌”,如何用无形的香气和炊烟瓦解了他数千大军的斗志,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他尤其强调了最后几天,军中甚至出现了为争夺一点点残留着油腥的锅灶泥土而械斗的情况,若非他当机立断斩杀了几人,并开始宰杀伤重战马,恐怕城未破,军已自溃。
“在史独秀的帮助下,草原拥有了各种攻城器械,可惜少了历史底蕴,在攻城守城上面还是有大不足,因此才吃了大亏。”
“此子用兵,诡谲莫测,出招不按常理,却直击要害,每次都能打我们措手不及。”
乌木沉香最后总结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忌惮,“此子不除,草原即便能拿下朔北,也不可能入主中原!”
神木灼冷哼一声,他虽然勇猛,但并非莽夫,听出了其中的凶险。若是他晚来几天,看到的恐怕就是一座饿殍遍野的空城,或者……是已经易主的城池。
“看来,大乾朝也不全是无能之辈。李当阳在朝中拆东墙补西墙,这陈南在边境上就给我们来釜底抽薪。”
呼衍灼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既然他退了,我们正好趁势追击!他让我们饿肚子,我就让他尝尝草原铁骑的弯刀!”
“不可!”乌木沉香急忙劝阻,“左贤王,陈南撤退有序,必有防备。我军刚解围,士卒疲惫,体力未复,贸然追击,恐中埋伏。当务之急是让将士们饱餐休整,恢复战力。而且……”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我怀疑陈南此举,并非单纯退却。他围城多日,目的非常明确,只是为了消耗我们,而从未硬拼,如今又退得如此干脆,恐怕另有图谋。”
呼衍灼虽然报仇心切,但也知道乌木沉香的分析在理。他强压下立刻追击的冲动,命令大军入城休整,分发粮食,救治伤兵。
然而,就在匈奴援军入城,忙着安顿疲惫不堪的守军,生火造饭,整个城池因为得到补给而稍稍恢复一点生气的时候——
“报——!”一名斥候疾驰而来,滚鞍下马,脸色惊惶,“左贤王,国师!不好了!我们后方三十里处的转运粮仓……遭、遭遇大乾骑兵突袭!囤积的粮草被烧毁大半!”
“什么?!”呼衍霍然起身,案几都被带得一晃。
乌木沉香也是瞳孔一缩,猛地看向地图上那条他之前怀疑过的、通往匈奴腹地的隐秘小道。陈南撤退是假,迂回偷袭才是真!他主力后撤吸引我方注意力,却派精锐骑兵轻装简从,沿着小道直插我军后勤要害!
“好一个声东击西!”乌木沉香咬牙切齿,“他根本就没想跟我们正面决战,他的目标始终是我们的粮道!前线消耗,后方断粮……他要把我们活活耗死在朔北!”
呼衍灼气得一脚踢翻了眼前的火盆,火星四溅。
他这才明白,陈南的撤退不是怯战,而是更凶狠进攻的开始。那看似被放弃的围城,不过是这连环计中的第一环。
此刻,他带来的援军和宝贵的粮食虽然解了城池之围,却因为要休整而暂时被钉在这里,而后续的补给线已经受到了严重威胁。
现在的他,陷入了和乌木沉香一样的窘境,要在缺钱少粮的状况下被围城了!
“陈南……李当阳……”
神木灼低吼着这两个名字,仿佛要将他们嚼碎。此二人皆有力挽狂澜之能,这大乾朝,似乎真的在绝境中生出了一根难啃的硬骨头。
城外的风依旧吹着,却再也带不来诱人的肉香,只有一丝来自后方粮仓被焚毁的焦糊气息,这场战争,已经进入了更加残酷的新阶段。
接下来是死是活,全看谁最硬了!
陈南站在远方的山岗上,遥望着匈奴城池方向隐约升起的另一股黑烟,嘴角微微勾起,他递给身旁副将一封刚写好的信。
“把这封信送到后方,让他们再派两万大军,运五十万支箭矢,我要把城内的人全部耗死!”
请君入瓮,然后瓮中捉鳖,这招屡试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