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敛眸，声音低沉而郑重：
“我承认，我欠她一份体面，欠她一份安宁。日后，我会给肖家一个交代，给她一份应有的尊荣，不会让她白白受了这场委屈。
但我心中只有云渺，她不是什么被我藏着掖着的女人，她会是我将来明媒正娶的妻子。
这一点，至死不变，绝无转圜的余地。”
他抬眸，看向肖劲，目光坦诚而坚定：
“你我兄弟一场，从小一起长大，你的性子我了解，我能找到这里，想必你也早就查到了，也知道了她的处境。
云渺身中断肠散，那是天下至毒，无药可解，性命堪忧，我必须护她周全，哪怕付出一切代价，也绝不会让她有事。”
“肖姝的病，我会找人尽力医治，不管是多么珍稀的药材，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寻来，只求能让她好转。”
谢烬寒的语气带着一丝沉重：
“但我与她之间，绝无可能。
我给不了她爱情，给不了她想要的婚姻，与其耽误她，不如早点说清楚，对她，对我，都好。”
“呵呵……哈哈哈……”
肖劲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声凄厉而悲凉，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刺耳：
“我就是大夫，我自己都治不好的妹妹，你说请最好的大夫？谢烬寒，你甚至都不找一个好一点的借口！”
他猛地擦干眼角的水汽，眼神里满是失望，那失望像潮水一般，几乎要将他淹没：
“你为了那个女人，为了一个来历不明、身份诡异的女人，连皇室的颜面、肖家的情谊都不顾了！
你忘了当年你被困北境，粮草断绝，四面楚歌，是谁不顾自身安危，带着三百轻骑，冲破敌军的重围，拼了命带着粮草赶去救你？
你忘了你当年被突袭，身中恶毒，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是谁彻夜守在宫门外，出手医治？”
肖劲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控诉，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重锤，敲在谢烬寒的心上：
“是我肖劲！是我们肖家！当年若不是我父亲在朝中周旋，为你扫清障碍，你以为你能顺利执掌兵权，步步高升？
可你现在，却要为了一个女人，与我们反目成仇，将我们肖家的恩情抛诸脑后！”
“我没忘。”
谢烬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还有一丝对这段友情的惋惜：
“正因为没忘，我才没有直接拒婚，才没有在宫门口当众撕破脸，才给了肖家留了几分余地，没有让你们颜面扫地。”
他看着肖劲，目光灼灼，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坚持：
“但肖劲，友情与爱情，从来都不能混为一谈，也不能相互替代。
我可以为你两肋插刀，赴汤蹈火，只要你需要，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谢烬寒绝无二话，哪怕是付出性命，我也在所不惜。
但我不能用我的一生幸福，去成全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更不能辜负一个将性命托付给我、全心全意爱着我的人。”
“云渺她……”
谢烬寒的语气柔和了几分，眼底闪过一丝温柔：
“她身世可怜，受尽了苦难，却依旧纯粹善良，她把所有的信任和爱意都给了我，我不能辜负她。
在她面前，我才能做最真实的自己，不用伪装，不用算计，那种感觉，是我从未有过的。”
肖劲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地撞在亭柱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他顺着亭柱缓缓滑落，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神色颓然，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月光洒在他身上，将他的身影照得格外孤寂，那孤温润的气质彻底消失，只剩下无尽的绝望与痛苦。
“可姝妹妹怎么办？”
他声音哽咽，带着浓浓的鼻音，像是在哀求：
“她只剩这么短的时间了，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嫁给你，哪怕只是做你的侧妃，哪怕只是陪在你身边几天，她也心甘情愿，你就不能……
哪怕是演戏，你就不能骗骗她吗？
我就这一个妹妹，从小宠到大，我不能看着她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我做不到啊……”
他猛地抬起头，眼底满是红丝，带着最后的
哀求与期盼，直直地望着谢烬寒：
“谢烬寒，算我求你，哪怕只是假意应付，哪怕只是陪她走完最后一程，给她一个名分，让她安心地离开，行不行？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为难，可我真的别无他法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带着遗憾走……”
谢烬寒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他能感受到肖劲话语中的绝望与无助，也能想象到肖姝躺在病榻上，满心期盼却又满心失落的模样。
若是换做旁人，或许他会为了多年的友情，勉强自己应承下来，可面对云渺，面对那份纯粹而热烈的爱意，他做不到。
再睁开眼时，眼底只剩决绝，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不行。”
他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像是在宣告一个无可更改的事实：
“感情之事，岂能作假？我若假意应承，给了她希望，最后又让她失望，那才是对她最大的残忍，既是对肖姝的不尊重，也是对云渺的背叛。”
他上前一步，弯腰想要扶起肖劲，语气带着几分沉重：
“肖劲，我知道你心疼妹妹，手足情深，我能理解。
但强求来的不是幸福，是枷锁，是对三个人的折磨。
肖姝是个好姑娘，她值得一份真心实意的感情，而不是一场逢场作戏的欺骗。
我给不了她真心，便不该给她任何虚假的希望，那样只会让她死得更不安宁。”
“肖姝的病，我会给她寻遍天下名医，会给她最好的药材，会让她在最后的日子里过得舒心体面，不会再受半分委屈。”
谢烬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但我的心，给不了她，哪怕是逢场作戏的欺骗，我也做不到。
你若能理解我的难处，体谅我的选择，我们依旧是兄弟，日后你若有难，我谢烬寒依旧会赴汤蹈火；
你若不能，那便……各安天命吧。”
肖劲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看着他眼底那不容置疑的决绝，知道再多的话也无济于事，再多的哀求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他猛地挥开谢烬寒伸过来的手，力道之大，让谢烬寒都踉跄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