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剑横在胸前的瞬间，李文掌心一热，青光自剑身蔓延而出，像一层薄雾般荡开。前方十步内的五彩雾气被推开少许，露出一条狭窄通道。两名亲卫趁机后退，脚步踉跄，一人扶着石壁干呕起来。
空气里飘着一股甜腥味，像是腐烂的果子混着铁锈。那雾气并不浓重，却黏在皮肤上不肯散去，碰过的地方开始发麻，指尖微微抽搐。
三道绿影在李文身侧浮现，但比平日黯淡许多，叶片状的耳朵边缘已经卷曲枯黄。他闭眼一瞬，血脉中传来断续的震颤——植物精灵的地气感知图残缺不全，只捕捉到一阵紊乱的螺旋波动，源头指向大厅中央那根黑气漩涡。
“不是自然生成。”他低声道，“有人在催动。”
话音未落，高台之上黑气翻涌，一道人影缓缓踏出。黑羽长袍垂地，左袖空荡荡地晃着，右手指节泛白，掐着一枚骨符。那人站定，目光扫来，眼底泛着幽绿光点，如同夜里的野兽。
“李文。”声音沙哑，像是砂石磨过石板，“你一路破我布置，倒是有些手段。”
李文没有答话，只是将木剑往前半寸，青光随之推进一尺。雾气退开的刹那，他看清了五座祭坛的状态——南坛火焰跳动得极快，几乎要窜出石台；西坛金芒闪烁迟滞，每次亮起都慢上一线；北坛寒霜结了一层又一层，厚重得压住了地面裂纹。
五行流转本该相生，如今却像是被人强行拉扯，节奏错乱。
呼衍枭冷笑一声，抬手将骨符拍入胸口。黑气猛然暴涨，缠绕住中央龙影的锁链发出刺耳摩擦声。五座祭坛同时震动，毒雾化作五条细蛇，贴着地面游走而来，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
一名亲卫躲闪不及，手臂被雾气擦过，皮肤立刻泛起紫斑，整个人跪倒在地，喉咙里发出嗬嗬声。
李文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银杏晶片上。晶片微亮，最后一名核心精灵从他袖中钻出，身形虚浮，却仍朝着地底沉去。它没入石缝的刹那，李文脑海中闪过一道极其短暂的脉动——地底深处，有一股规律性的震频，每十二息一次，与祭坛共鸣同步。
“阵眼在地下。”他对云姬说，“但它靠五行补缺，只要其中一环不断，整体就不会崩。”
云姬靠在石壁边，呼吸急促。她刚才试图开启短距传送，结果空间之力刚凝聚就被扭曲撕裂，现在太阳穴突突直跳。但她没闭眼，反而盯着东南方向，瞳孔微微收缩。
“等等。”她忽然出声，“那边……不对劲。”
李文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东南角的毒雾确实稀薄一些，不像其他地方那样凝成蛇形，而是松散地漂浮着，像是被什么力量轻轻推开。再细看，地面有一道极细的裂缝，几乎难以察觉，但从那里渗出一丝微弱的气流，吹动了雾气边缘。
“地势倾斜？”他问。
“不止。”云姬摇头，“那里的空间……有褶皱。像是被人动过手脚，又或者原本就有缺口，只是被强行压住了。”
呼衍枭站在高台上，嘴角咧开，露出森白牙齿：“想逃？五毒迷魂阵一旦启动，连风都穿不过去。你们能撑到现在，已是极限。”
他右手猛地一扯，胸前骨符碎裂，五座祭坛光芒大盛。毒雾再度凝聚，五条蛇首齐齐转向李文所在位置，蓄势待发。
李文迅速召回地下探查的精灵，它回来时已近乎透明，只来得及传递最后一段信息——东南角下方三丈处，有一块松动岩层，灵气正从缝隙泄露。
“是人为撬动的？”他心中一动。
“不是。”云姬喘了口气，“是自然断裂，但最近有人往里面塞了东西……某种能吸收灵气的矿石，勉强维持着平衡。所以那个角落才成了弱点。”
李文明白了。这阵法依赖五行循环供能，而东南角的地脉本就不稳，若强行纳入体系，必然成为最脆弱的一环。有人提前发现了这一点，并用外物压制裂缝，只为让阵法多撑一时。
但现在，那块矿石快要饱和了。
“还能撑多久？”
“最多两轮循环。”云姬抬头，“再往后，缺口会自己扩大。”
呼衍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脸色微变，低头看向东南方向。他抬起完好的右手，就要掐诀补阵。
李文不再犹豫。他一把抓过身边亲卫腰间的短刀，反手割破掌心，鲜血滴落在木剑顶端。青光骤然增强，形成一道半月形屏障，暂时挡住逼近的毒雾蛇群。
“掩护我。”他低声对剩下的亲卫说。
两人强撑起身，一人抽出弯刀横在前方，另一人将盾牌抵住后背。李文俯身冲出光圈范围，脚踩地面裂缝，借力跃向东南角。
呼衍枭怒吼一声，五座祭坛同时爆发出强光。毒雾蛇群猛然加速，其中两条脱离原路，直扑李文后背。
云姬咬牙，双手按地，强行调动体内仅存的空间感知。她没能打开通道，但指尖划过空气时，留下一道细微的波纹——那是空间裂隙的边缘。
她猛地挥手，波纹横切而过，恰好拦在两条毒蛇前方。雾气撞上无形壁垒，竟被短暂阻隔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李文落地时已贴近东南角石壁，手中木剑狠狠插入地面裂缝。青光顺着裂痕蔓延下去，接触到下方松动的岩层。
整块岩石剧烈震颤，发出沉闷的断裂声。
上方五座祭坛齐齐一抖，南坛火焰骤然熄灭半尺，西坛金芒停顿了一息。呼衍枭身体晃了晃，左手残肢处渗出血迹，显然受到了反噬。
“找死！”他嘶吼，双目赤红，再次结印。
李文拔出木剑，回头大喊：“准备突围！”
云姬扶着石壁站起来，脸色苍白，却仍盯着那道裂缝。她看见一丝微弱的光从底下透出，像是晨曦照进深井。
亲卫拖着重伤同伴靠近，三人背靠背围成一圈。李文站在最前，木剑横举，青光摇曳不定。
高台上，呼衍枭的手掌已高高举起，五座祭坛的能量正在重新汇聚。
就在这时，东南角的裂缝突然扩大，一块拳头大的黑色矿石从中弹出，砸在地上发出闷响。紧接着，一股清流般的气息自地底涌出，冲散了周围的毒雾。
李文抬眼望去。
那一角的雾气彻底溃散，露出后面一段向下倾斜的暗道入口，边缘布满古老刻痕。
他握紧木剑，低声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