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睁开眼,帐篷里的火堆只剩余烬,灰白中透出几点暗红。他掌心朝上,罗盘静静浮着,银线不再跳动,稳稳指向北方。茶树叶躺在手心,边缘微微卷起,像是被地下根系传来的震感扰动。他没动,只用指尖轻轻压了下叶片,确认茶树精灵仍在运转——三株断根已重新接续,震源未扩散。
他起身,解开绑在马背上的木箱,取出浑天仪主轴齿轮。昨晚那道刻痕确实消失了,但齿轮温度正常,没有再变化。他合上箱盖,转身对外喊了一声:“传令,寅时三刻,烽燧见荀彧。”
亲兵领命而去。他牵马走出营地,天边刚泛出灰白。风从南面来,带着干燥的土腥味。他没回头,径直朝北行。
半个时辰后,烽燧下。
荀彧已等在石台边缘,竹简摊在膝上,笔尖悬空。他抬头看见李文,目光在他眉心停了一瞬,随即低头写下一行字,吹干墨迹,推过去。
“张辽守虎牢,军纪严,闻警必出。”
李文扫了一眼,没接话。荀彧继续写:“汜水关距虎牢六十里,若夜袭,张辽必亲率主力驰援。中军帐空虚,仅副将值守。”
李文终于开口:“曹操双钥制,铁匣一钥在寝帐,一钥随身。”
“所以不能强取。”荀彧笔锋一转,“但可以骗。”
他画出中军帐布局,标出副将巡夜路线:“每刻钟换岗,子时交接最松。你若能入帐,以气运模拟曹操笔迹,写一道调令,副将无权拒开。”
李文盯着图看了一会儿:“空间门只能维持十息。”
“够了。”荀彧合上竹简,“赤奴带骑兵,寅时末动手。你辰时初入帐,取符即退。不留痕迹,不惊守将。”
李文点头。
荀彧没动,又补充一句:“你体内有异动,刚才说话时,雷印一闪。若天机察觉,此计必败。”
“我知道。”李文收起竹简,“但茶根断了三次,这是信号。再等,机会就没了。”
荀彧没再劝。
两人沉默片刻,李文转身离开。
回营后,他召来赤奴。赤奴正擦拭弯刀,听见命令,只问了一句:“多少人?”
“三百。”
“够了。”赤奴收刀入鞘,“什么时候?”
“今夜子时。”
“好。”赤奴起身,大步走出去。
李文坐回火堆旁,取出一片薰衣草叶。叶片在掌心轻轻颤了一下,像是感应到即将到来的行动。他闭眼,召出茶树精灵,让它们沿着地下根系向前探出三十里,确认路径安全。三炷香后,精灵传回信息:沿途无埋伏,土壤稳定。
他睁开眼,将薰衣草叶夹进竹简。
夜幕降临。
子时刚过,北方天际骤然亮起火光。鼓声滚滚而来,夹杂着战马嘶鸣。一支箭矢破空而至,钉在许昌城外哨塔上,箭尾绑着布条:“为李氏清道,直取许昌!”
守军大乱。
虎牢关内,张辽披甲上马,点齐五千精兵,亲率主力驰援汜水关。临行前下令:“中军帐由王副将值守,任何人不得擅入。”
消息传回李文耳中时,已是辰时初。
他站在沙丘后,云姬留下的空间裂隙标记在掌心发烫。他咬破指尖,将血滴在标记上,一道微光闪过,空气中浮现出一道半人高的门形轮廓。
十息。
他迈步穿入门中。
帐内烛火晃了一下。
副将王越正伏案查看军报,听见脚步声抬头,见是“曹操”站在帐口,手里拿着一份调令。
“丞相?您怎么——”
“有急令。”李文声音低沉,将调令放在案上,“即刻开启铁匣,调拨三千步卒增援汜水。”
王越迟疑:“您不是刚走?”
“路上接到新报,贵霜骑兵已逼近函谷。”李文语气不容置疑,“符印在此,速开。”
王越看了看调令上的笔迹,又看印章,确实无误。他起身取出钥匙,打开铁匣,取出虎符递上。
李文接过,青铜冷硬,掌心微微发麻。
“你去传令,我在此等回执。”他说完,转身走向主位。
王越领命出门。
李文没坐,直接将虎符塞进袖中,指尖一弹,一片薰衣草香囊飞向帐角。烟雾无声弥漫。
他退后一步,血气催动,空间门再次开启。
刚跨入一半,帐内烛火猛地一歪。
王越去而复返,手按刀柄:“丞相,您走时未带印绶——”
话音未落,吸入烟雾,脚步一滞,单膝跪地。
李文消失在门后。
空间闭合,帐内恢复平静。王越伏在地上,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
李文出现在烽燧后方沙地,手中虎符未损。他没看,直接收入怀中。远处火光已熄,鼓声远去。
他翻身上马,对亲兵道:“传令赤奴,撤离。”
亲兵策马奔出。
李文坐在马上,取出罗盘。银线依旧指向北方,但亮度减弱。他指尖拂过盘面,低声问:“地脉还稳吗?”
茶树叶在他袖中轻轻一颤。
他没再问。
马队启程南行,蹄声轻缓。天边微亮,风从背后吹来,带着一丝湿气。
行至中途,李文忽然勒马。
他低头看怀中虎符,青铜表面泛起一层极淡的光晕,像是被什么力量轻轻拂过。他不动声色,将虎符取出,放在掌心。
光晕消失了。
他重新收好,抬头望向前方沙道。
赤奴的骑兵已汇合,列队等候。见李文到来,赤奴策马上前,只问了一句:“拿到了?”
“拿到了。”
“下一步?”
李文没答。他望了一眼北方,罗盘银线微微偏转,随即归正。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