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成了它观察这个世界的……‘眼睛’！”
守墓人嘶哑的吼声，如同一柄淬了冰的重锤，狠狠砸在石磊和柳如烟的心口上。
“什么狗屁‘眼睛’？”石磊一把揪住守墓人的衣领，双眼赤红，怒吼道，“给老子说清楚！”
“放手！”守墓人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气，一把挣脱开来，他指着林尘，脸上的恐惧与绝望交织成一幅扭曲的画，“礼物！【万界之疑】从不赠送没有代价的礼物！”
他喘着粗气，声音尖利得刺耳：“它稳固了林尘的真灵，代价就是将林尘的‘存在’本身，变成了它探知这个世界的‘坐标’！从此以后，林尘所见、所闻、所感、所思……都将毫无保留地呈现在那位‘邻居’的面前！”
守墓人说到这里，竟神经质地笑了起来，笑声中满是悲凉。
“你们能想象吗？一个对世间万物都抱有‘拆解’欲望的孩童，突然得到了一双可以窥探整个玩具箱的眼睛！它对风的流动感到好奇，或许下一秒，整个盘古大陆就会被撕裂时空的罡风席卷！它对生命的形态感到不解，或许某个城邦的生灵，会在一瞬间被‘分解’成最原始的粒子！”
“他……林尘，就是那个引爆一切的扳机！”
石磊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青筋在额角突突直跳。他想反驳，想痛骂，可喉咙里却像是堵了一团烧红的烙铁，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柳如烟的脸色也前所未有的凝重，她比石磊想得更深。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监视，而是将林尘变成了一个行走的天灾信标。
“而且，”守墓人绝望地补充道，“就算没有这些，他也撑不了多久。他的‘世界’已经献祭，真灵虽然被强行稳固，但终究是无根的浮萍，飘荡在意识的虚无之海里。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消散。”
他颓然坐倒在地，喃喃自语：“完了，一切都完了……他需要一个新的‘世界’，一个新的‘载体’来承载真灵，可这世上，哪里去找……”
话音未落，三人同时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那并非物理上的低温，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被更高维度存在注视的悚然感。
仿佛是为了回应守墓人的困境，那道温和、友善，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念，再次跨越虚无，在林尘干涸的意识之海中悄然响起。
这一次，它没有说话，而是在林尘那微弱的真灵火种前，具现出了三团散发着不同光芒的、纯粹由法则构成的选项。
像一道摆在濒死囚徒面前的选择题。
柳如烟和石磊的身体同时一僵。他们虽然无法直接“看”到，却通过与林尘之间那微弱的灵魂链接，清晰地感知到了这三个选项所代表的含义。
第一个选项，是一团厚重无垠的玄黄色光团。它散发着整个盘古大陆的苍茫气息，磅礴浩瀚，充满了无穷的力量。
【选项一：以‘盘古大陆’为基，重塑洞天。】
【优势：汝将与此界合一，瞬间恢复所有力量，甚至远超往昔。大陆不灭，汝则永恒。】
【劣势：汝之命运将与此界彻底捆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同时，汝将成为‘吾’观察并‘理解’此界的最佳窗口。】
第二个选项，是一团由亿万星点汇聚而成的、充满了希望与新生气息的金色光团。那是西陵云逸正在建立的“新生”联盟，是无数生灵信念汇聚而成的“国运”。
【选项二：以‘新生国运’为火，点燃神魂。】
【优势：汝将借助万民之力，重塑法则，成为庇护众生的新神。】
【劣势：汝之存续，将维系于‘新生’之上。汝之喜怒，将化为影响整个联盟气运的阴晴。一念可兴邦，一念可灭国，汝将成为一个高悬于众生头顶的无形‘暴君’。】
第三个选项，则是一截暗淡无光，布满裂痕的……破木头。正是那已经沦为凡物的五行剑匣。
【选项三：以‘破碎剑匣’为舟，渡此死海。】
【优势：此物与汝根源相合，乃归途。】
【劣势：此物已死，灵性尽失。择此路，如从万丈悬崖徒手攀爬，九死一生。前路非坦途，而是更深的地狱。】
三个选项，静静悬浮，等待着一个抉择。
石磊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第一个选项。力量！无穷无尽的力量！这不正是老大现在最需要的吗？
可柳如烟冰冷的声音，却像一盆夹着冰碴的冷水，兜头浇下。
“前两个，都是陷阱。”
她看着林尘安静的侧脸，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但攥着匕首的指节却微微泛白。
“选一，他会变成整个大陆的囚徒，更是那个‘邻居’手中的提线木偶。大陆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牵扯他的生死，而那个东西，随时能通过他，把整个世界当成试验品。”
“选二，他会变成一个被‘国运’绑架的神只。他的情感不再属于自己，他会成为一个自己最不想成为的人。而且，‘新生’联盟太过脆弱，一旦覆灭，他也会跟着万劫不复。”
她的分析冷静而残酷，将那看似诱人的选项背后，血淋淋的真相剖析得一清二楚。
“那都是饮鸩止渴。”柳如烟下了定论。
“那他妈的怎么办！”石磊嘶吼起来，一拳砸在身旁的岩石上，碎石飞溅，“选第三个？那不就是找死吗！剑匣都碎成那样了！”
“是找死。”柳如烟的声音依旧平静，“但，那是他自己的‘死’，是他自己的‘路’。”
她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盯着石磊：“你愿意看到老大变成一个连喜怒哀乐都无法自主的傀儡，还是愿意陪着他，从一堆破烂里，重新杀出一条血路？”
石磊猛地一怔。
他看着靠坐在那里，生死不知的兄弟，脑海中闪过无数一同战斗的画面。那个总是走在最前面，算计一切，把所有危险都扛在自己身上的身影……
他绝不愿看到那个身影，变成被命运和他人操控的傀儡！
“我操！”石磊狠狠一抹脸，抹去那不争气的湿热，他走到林尘身前，看着那破碎的五行剑匣，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老子陪你！从零开始又怎么样！大不了，老子这条命，再陪你赌一次！”
柳如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到林尘的另一侧。
两人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相同的决绝。
他们同时伸出手，没有去碰触林尘的身体，而是将手掌，轻轻地按在了那只布满裂痕、暗淡无光的五行剑匣之上。
他们将自己的意志，自己的决心，通过这最直接的触碰，毫无保留地传递了过去。
——选三！
——我们，陪你！
在意识的虚无之海中，林尘那点微弱的真灵火种，在接收到这股决绝的意念后，轻轻摇曳了一下。
随后，它毫不犹豫地，飘向了那代表着“破碎剑匣”的、最暗淡、最危险的第三个选项。
当真灵触碰到那截破木头的瞬间，那个温和的意念再次响起，这一次，竟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赏？
“有趣的选择。”
“那么，游戏开始。”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巨力，猛地从那第三个选项中爆发！
林尘的真灵火种，就像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猛地向那破碎的剑匣之中，狂暴地拖拽而去！
一场谁也无法预料的，“修复”，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