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
忽必烈沉声下令。
前方不远处就是临安城,仅剩四十里路程。
作为元军先锋大将,忽必烈只率领两万精骑。
此次奉命突袭临安,而南宋朝廷对此毫无防备,仍以为元军主力还需三日才能抵达。
传令下去,距离临安四十里,敌军毫无戒备,破城后准劫掠两日。忽必烈露出残忍的笑容。
军令传开,元军先锋部队顿时群情激奋。
两日劫掠的承诺,足以让这些将士疯狂。
遵命!
随即,两万铁骑在忽必烈率领下,如狂风般冲向临安城。
…………
官家!急报!
贾似道惊慌失措地冲进暖阁。
元军距城外仅二十里!他神色仓皇地向赵构禀报。
什么?
赵构闻言,顿时愣在原地。
手中御笔从指间滑落,打翻砚台,墨汁四溅,污了刚完成的画作。
若在平日,赵构必定心痛不已,贾似道如此冒失更免不了一顿责骂。
但此时此刻,他哪还顾得上这些?
方才不是说要三日才能到吗?赵构声音发抖。
原本以为时间充裕,又有天地阁作后盾,他并未太过担忧。
可二十里之距,转眼即至。
或许不出半个时辰,元军就将兵临城下。
启禀圣上,这批金国前锋已甩开主力,率先抵达城下。李明远神色凝重。
前锋部队?他们有多少人?京城守军能否拦住?李煜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既然只是先头部队,想必人数有限,只要闭门坚守,或许能抵挡一阵。
微臣……实在不知军情。李明远低下头。他区区一个太监,怎会懂得这些?
立刻传召禁军统领周武进殿!李煜急忙下令。
微臣这就去办。
李明远不敢耽搁,立刻派人去请周武。
禁军衙署距皇宫不远,约莫一炷香时间,周武便快步赶来。
末将禁军统领周武,叩见皇上。周武恭敬行礼。
禁军原本由太师张谦统帅,但张谦已因谋反被诛九族。身为统领的周武此刻战战兢兢,不知皇上突然召见所为何事。如今他已是禁军最高长官。
朕问你,禁军现有多少兵力?能挡住城外三万金兵吗?李煜盯着周武,语气焦急。
这半个时辰对李煜来说度日如年,直到周武到来,他才稍显镇定。
金兵?
周武满脸困惑。城外有金兵?他竟完全不知情。
李明远见状解释道:据报,金兵前锋约三万人,现距城不足二十里。
竟有此事?
周武大惊失色,对此毫不知晓。
朕再问一遍,禁军能调集多少兵马?能否守住城池?能坚持几天?李煜连声追问。
启禀皇上……
周武支支吾吾,避开李煜的视线。
到底怎么回事?李煜见他神色有异,心头涌起不祥预感。
快说!李煜厉声喝道。
遵命。
周武浑身发抖,跪伏在地:皇上,禁军已无兵可派。
说完这句话,他整个人抖若筛糠。
什么?
李煜难以置信,死死盯着周武:无兵可用?
回皇上,眼下能召集的禁军,最多……五千人。周武心知此言一出必遭严惩,但事已至此,只能据实以告。
反正金兵破城也是死路一条,不如拉个垫背的。
五千?
李煜只觉头晕目眩,要不是扶着御案,险些栽倒。
为何只剩这点兵力?朕记得禁军编制应有十万之众!李煜面如寒霜,怒声质问。
按例禁军当有十万精锐,负责都城防卫。先前李煜尚能保持镇定,就是倚仗这支雄师。
梁军虽不善征战,但若据城死守,纵有五万燕军也难以攻克。
可如今城中仅有三千守军?敌军岂不是顷刻间就能破城?
想到燕军破城后的惨状,萧瑾胸中怒火中烧,盯着程远厉声质问:说!本王的兵马去哪了?
程远暗自盘算,最终咬牙答道:回殿下,五城防务司原定编制八万,自张显执掌帅印后,多次裁撤兵员,现存不足一万。先前战事折损数千,如今满打满算只剩三千人。
荒唐!兵部奏报明明写着八万编制,户部亦是按此拨付军饷。萧瑾拍案而起。他虽庸碌,却非愚钝,日常奏章总要过目。
殿下......程远冷汗如雨。方才尚可将罪责推给已死的张显,若此刻揭开 ,无论战况如何,自己必死无疑。
还不从实招来!萧瑾双眼通红。八万大军骤减至三千,任谁都难以接受。若是太平年月尚可慢慢查办,偏偏敌军压境,这分明是要置他于死地!
是......是四部联手......程远以头叩地,浑身颤抖如筛糠,户部勾结兵部、工部、吏部共吞空饷!
按梁制,五城防务司士卒月饷二两,伍长等阶另有加俸。即便以六万人计,每月便贪墨十二万两,年耗近一百五十万两。若算上各级虚报,岁吞银两恐达两三百万之巨。
吏部掌升迁,兵部辖军务,工部采办军械——这层层勾结,都是敲骨吸髓的勾当。
军队虚报的空饷数额远超实际,而户部仅负责核对数目,再拨付军饷与粮草。
粗略估算,每年最少能从中捞取八百万两白银。
萧瑾掐指一算,当场惊得说不出话来。
平心而论,以梁国的财力,每年八百万两并非巨款。毕竟全国商税、关税及丁税等各项收入合计,少说也有两亿两。
因此这笔款项对萧瑾而言尚在可承受范围。
但若细算,张显执掌太尉之位已逾十五年。按每年最低八百万两计,十五年便是一亿两白银。
这几乎占了国库年入的三成。
然而银钱尚在其次,眼下最棘手的是无兵可用。
三千士卒如何抵挡燕国五万先锋?简直是痴人说梦。
就拿王城守备来说,三千人连四面城墙都站不满。除非敌军昏了头只攻一门,或许还能勉强支撑——也仅仅是勉强罢了。
倘若敌寇分攻两门,梁军立刻捉襟见肘,防线必然崩溃。
混账!这群 !萧瑾怒拍桌案,恨不得立时将这群蠹虫千刀万剐。
可眼下发怒也于事无补。
殿下保重身体啊。冯安满脸忧色地劝道。
这名侍从明白,自己的权势都依附于皇帝一人。倘若天子遭遇不测,他的富贵荣华便会瞬间化为乌有。
保重龙体?金贼都已杀到汴京了!朕却无可用之兵,你叫朕怎么安心养身?刘桓太阳穴青筋暴突。
但天子之怒终究无法改变残酷现状——即便坐拥金山银海,此刻也变不出守城劲旅。
贾逵!朕当年糊涂透顶,竟让你这等奸佞执掌军权!皇帝捶打胸膛,恨意充斥整个殿堂。
若那佞臣尚在人世,他定要将其碎尸万段。若非此人中饱私囊,十万大军在手,何惧城外三万金兵?
张让听旨!将贾逵祖坟尽数掘毁,曝骨扬灰!刘桓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
这已是他能想到最严酷的惩处。
奴才遵命。
张让躬身领旨。但这些泄愤之举终究无济于事,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抵挡即将攻城的金军铁骑。
陛下,金军已至城外。一名小宦官慌慌张张跑进大殿,声音发颤地禀报。
刘桓闻言身形一晃,差点栽倒在地。他尚未想出计策,敌军竟已兵临城下,令他既惊且怒。
陈忠接令!刘桓厉声喝道,立即率领五千兵马阻截金军!若放进一个敌兵,朕必灭你满门!
末将......遵旨。陈忠勉强应下,心中却叫苦连天。以五千羸弱之兵对抗三万虎狼之师,简直是螳臂当车。但皇命难违,他只得召集残部赶赴城门。
登上城墙,望着城外黑压压的金军阵营,陈忠两腿发软。宋军本就难敌金兵,如今兵力悬殊,更无胜算。
将军,这可如何是好?身旁偏将忧心忡忡地问道。
陈忠盯着飘扬的金军旌旗,突然反问:依你看,我们能守多久?
恐怕......撑不过两个时辰。偏将面如死灰。
守不住是死罪,守住了也要被问罪——陈忠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横竖都是死,何必为朝廷殉葬?
传我将令!他突然握紧佩剑,哑声吼道,打开城门!
......
城外金军阵前,副将策马来到完颜亮身侧:大帅,何时攻城?
完颜亮抚须轻笑:不急。宋军若敢出城 ,正合我意。他早有盘算——金军铁骑最擅野 ,何必强攻坚城?
远处的亲兵突然示意郭明志看向京城的城墙。
“怎么了?”
郭明志顺着方向望去,脸色骤变。
“这些守城官兵打的什么主意?”
在他视线尽头,沉重的城门竟无人自开。
当门缝完全敞开,却不见半个人影。
“奇怪......”
“将军,敌人主动献城,我军正好一鼓作气杀进去!”亲兵兴奋地握紧刀柄。
凭借铁骑冲锋,瞬息间就能控制整座城池。
周围将士闻言,纷纷握紧兵器,只等进攻号令。
但郭明志却像被钉在原地,死死盯着黑洞般的城门,纹丝不动。
“将军?”亲兵疑惑地唤了一声。
“不对劲。”
郭明志冷声道:“显然是诱敌之计。若轻率进城,必中埋伏。”
“埋伏?”亲兵仍有些茫然。
“不错。”郭明志语气坚决,“这些汉人最擅使诈。传令全军保持戒备,不得妄动!”
他轻蔑地嗤笑:“雕虫小技,也敢在本将面前卖弄!”
......
“把城门打开!”
陈远山话音刚落,帐下众将哗然。
“统领,城外敌军压境,此时开门等于自取 啊!”参军急得直跺脚。
“我就是要放敌军进城!”陈远山眼中寒光闪烁,“你真以为靠这几千残兵能守住城墙?痴人说梦!”
“城门失守,要么战死沙场,要么被朝廷问斩。若真能为国尽忠,我陈远山绝无二话。”
“可如今的朝廷,配得上将士效死吗?就算今日守住城门,明日我也难逃鸩酒一杯!”他越说越激动,面容扭曲得可怕。
参军哑口无言。
谁都知道,兵部克扣军饷的案子是陈远山捅破的,那群权贵绝不会放过他。
“既然要死,不如让那些蛀虫跟着陪葬!”陈远山疯狂大笑,露出决死之态。
敌军入城后,最先遭殃的定然是达官显贵的宅邸。
那些人的好日子到头了——虽然他自己也活不成,但已无所顾忌。
参军还想劝说,却被厉喝打断:“还认我这个统领,就立即开城!”
“......遵命。”
沉默良久,参军终于点头应下。
正如统帅所言,他这个协将同样难逃厄运。
很快,在董巍的部署下,大周都城的门闩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门扇渐渐敞开。
所有护卫都清楚,城门开启便是绝路——不是丧命于辽军剑下,便是遭朝廷处决。
是故城门刚启,兵卒便四散逃遁。
城墙上仅剩董巍与传令的协将二人。
辽军该入城了吧......
董巍合上眼,仿佛已听见辽军马蹄声,以及城中黎民与权贵的哭喊。
他不在意后人如何评说今日之举——人都要死了,还在乎什么名声?
可等候多时,既未闻战马嘶鸣,也没听到辽军作乱的声响。
是耳聋了?还是这世间已与他无关?
当董巍睁开眼,眼前的景象让他彻底怔住——
城外五万辽军整齐列阵,纹丝不动。
他们究竟在耍什么把戏?董巍转头询问协将,满脸不解。
大帅,末将也不明白。协将同样困惑不已,这些辽军到底意欲何为。
城门明明敞开着,为何还不突入?
忽然,城外传来耶律德光的朗笑声:哈哈哈……想用空城计诓我?你们火候还太浅!
???
董巍闻言,整个人都僵住了。
空城计?
空什么城!城门大开你看不见吗?别自作聪明了,直接杀进来不行吗?
空城计?
他并非诸葛孔明,使什么空城计?这不是犯糊涂吗?
大帅,这......
协将也懵了,完全看不懂辽军这番操作。
别慌,我亲自去解释。董巍无奈地摇头。
当守将当到他这地步,真是窝囊。
城门都给你敞开了,直接进攻不就行了?整座城现在毫无抵御。
可你偏要说这是空城计,还能再荒唐些吗?
董巍心口发闷,真想冲过去给辽军统帅一记耳光,让他清醒些。
可惜,也只能想想罢了。
城外的辽军听着,绝非空城计!尔等只管入城!董巍扶着垛口,朝外高呼。
别无他法,辽军不主动进攻,他只能亲自了。若再不入城,董巍真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