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道深处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马红俊掌心那团凤凰火焰在疯狂跳动,映得洞壁上人影乱晃,跟鬼影似的。碎石土块还在哗啦啦往下掉,砸在背上生疼。戴沐白抱着冰坨子一样的夜辰,深一脚浅一脚往黑黢黢的矿道深处冲,感觉怀里的人气儿越来越弱,心都揪成了一团。朱竹清背着昏迷的小舞紧跟在后,猫瞳在黑暗中警惕地扫视四周。宁荣荣被奥斯卡和马红俊架着,小脸白得跟纸一样,七宝琉璃塔悬在头顶,塔身的光芒已经黯淡得快要熄灭了,两道极其纤细的七彩流光,一道勉强连着她身后玉小刚背上的尘心,一道颤巍巍地罩着戴沐白怀里的夜辰,像是随时会断掉的蜘蛛丝。
“快!前面好像有个凹进去的地方!”奥斯卡眼尖,指着凤凰火焰光晕边缘一处稍微宽敞点的岩壁凹陷大喊。
几人连滚带爬地冲过去,刚把夜辰和小舞靠着岩壁放稳,就听身后“轰隆”一声巨响!
整个矿道猛地一抖,烟尘像黄龙一样从他们刚冲进来的方向狂涌进来!主通道彻底被上面塌下来的山石堵死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和鬼魅那阴魂不散的尖啸、古榕的怒吼隔着厚厚的土石层,变得沉闷模糊,但每一次撞击都像重锤砸在胸口,震得人五脏六腑都在翻腾。
“咳咳咳…”烟尘呛得人睁不开眼。宁荣荣身体猛地一晃,“噗”地喷出一小口血,笼罩着夜辰和尘心的那两道七彩流光剧烈地闪烁了几下,眼看就要溃散!
“荣荣!”奥斯卡和马红俊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扶住她。
“撑…撑住…”宁荣荣嘴唇咬出了血,七宝琉璃塔疯狂旋转,塔身甚至发出细微的“咔咔”声,显然已经超负荷运转到了极限!两道流光艰难地重新稳定下来,但比之前更加黯淡纤细。
玉小刚把尘心小心地放在夜辰旁边,自己靠着湿冷的岩壁大口喘气,看着宁荣荣摇摇欲坠的样子,再看看地上两个气若游丝的小家伙,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像冰水一样浇遍全身。完了吗?难道真要栽在这老鼠洞里?
戴沐白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岩壁上,碎石簌簌落下。“妈的!憋屈!”朱竹清默默擦掉嘴角被震出的血迹,猫爪弹出,眼神冰冷地盯着被堵死的来路,像只随时准备扑出去的猎豹。
夜辰躺在冰冷的地上,意识沉在无边的混沌里。冷,刺骨的冷,像被扔在万年冰窟。热,灼心的热,像被架在地心熔岩上烤。两股力量在他破碎的身体里拉锯、撕扯,每一次碰撞都带来灵魂被碾碎的剧痛。
小舞那带着金色光点的精血,像温润的暖流,努力修补着他千疮百孔的经脉,但杯水车薪。宁荣荣的七彩流光,像微弱的风,勉强推动着他那几乎停滞的玄天功魂力,艰难地运转。
就在这濒临彻底崩溃的边缘——
嗡!
那缕沉寂在眉心深处、比发丝还细的混沌灰气,再次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这一次,它不再仅仅盘踞在眉心,而是如同拥有生命一般,顺着小舞精血开辟出的生命通路,顺着玄天功魂力运转的轨迹,极其缓慢地、一丝丝地渗透进夜辰那些布满裂痕、濒临粉碎的经脉之中!
这缕混沌灰气所过之处,发生了极其诡异的变化!
那狂暴对冲、恨不得将对方彻底湮灭的金乌烈焰与寂灭紫芒,在触碰到这缕混沌灰气的瞬间,如同被浇了滚油的沸水,躁动竟然被强行…抚平了?不,不是抚平,更像是被某种更高层次、更原始的力量强行“梳理”!
金红的火焰不再狂暴地焚烧一切,反而如同被驯服的野马,带着一种奇异的温顺,沿着混沌灰气梳理过的经脉轨迹流淌;暗紫的寂灭寒气也不再疯狂地冻结破坏,变得如同沉静的冰河,在另一条被梳理过的经脉中缓缓运行。
两股原本水火不容、只能以夜辰身体为战场互相毁灭的力量,在这缕混沌灰气的“调和”与“梳理”下,竟然诡异地…并行不悖起来!虽然依旧泾渭分明,互不交融,但至少,它们不再疯狂地互相攻击了!夜辰那被反复蹂躏、即将彻底崩碎的经脉,终于得到了喘息之机!
小舞那蕴含着庞大生命力的精血,此刻终于可以毫无阻碍地发挥效力,如同最高明的工匠,迅速地修补、粘合着那些触目惊心的裂痕。宁荣荣的七彩增幅之光,也终于能顺畅地融入夜辰自身运转的玄天功魂力之中,推动着那青色的气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起来!
嗡!
夜辰体内,玄天功魂力在七彩流光和小舞生命精血的双重加持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轰然运转!青色气流奔腾如江河,所过之处,被混沌灰气梳理过、又被小舞精血粘合修复的经脉,竟然开始散发出一种温润的玉色光泽!那裂痕愈合的地方,变得比以前更加坚韧、宽阔!
更重要的是,那原本只能勉强推动魂力运转的玄天功,在这股强大的助力下,开始疯狂地…吞噬!
它贪婪地吞噬着小舞精血散逸出的磅礴生命能量,吞噬着宁荣荣增幅魂力的七彩流光,甚至…开始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引动一丝丝被混沌灰气“梳理”得相对温顺的金乌火力和寂灭寒气!
轰!
夜辰的身体猛地一震!体表的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皮肤底下那躁动的金红火苗和暗紫寒气虽然还在,但运行轨迹却变得清晰而有序!一股强大的吸力以他为中心猛地爆发出来!洞内稀薄的天地元气像是受到了无形巨手的牵引,疯狂地朝他身体涌去!
“这…这是?!”玉小刚第一个察觉到不对,他猛地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夜辰。这小子身上的气息…在变强!而且是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在变强!那濒死的微弱感正在飞快褪去!
戴沐白、朱竹清、奥斯卡、马红俊全都感觉到了!那股吸力甚至让他们体内的魂力都微微躁动!宁荣荣也愣住了,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输入夜辰体内的那缕增幅魂力,像是泥牛入海,被一股更庞大、更精纯的力量瞬间吞噬融合!但奇怪的是,夜辰的气息不仅没有因此减弱,反而更加蓬勃!
“他…他在突破?!”奥斯卡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不是普通的突破…”玉小刚声音发颤,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是破而后立!经脉重塑!玄天功…在借势冲击更高的层次!他体内那两股力量…被暂时控制住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
嗡!嗡!嗡!
夜辰身体内部,接连传出三声低沉的嗡鸣!每一声嗡鸣响起,他身上的气息就暴涨一截!皮肤下流转的金红与暗紫光芒变得更加内敛,却透出更加令人心悸的威压!那吸力也陡然增强数倍!矿道内甚至刮起了小小的元气旋风!
三声嗡鸣过后,一股强横的气息猛地从夜辰身上爆发开来!他身下的碎石都被这股气息推开!
魂宗!而且是连跨三级,直接冲到了四十三级魂宗的境界!
夜辰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那一瞬间,戴沐白他们仿佛看到夜辰眼底深处,左眼有炽烈的金焰一闪而逝,右眼有深邃的紫芒沉浮不定!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混合着金乌的炽热霸道与邪凰的寂灭冰冷,让距离最近的戴沐白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辰哥!”马红俊惊喜地大叫。
夜辰的眼神还有些茫然,仿佛刚从漫长的噩梦中惊醒。但当他看清周围的环境——崩塌的矿道,呛人的烟尘,伙伴们狼狈不堪、伤痕累累却满是惊喜的脸庞,还有…旁边昏迷不醒、脸色惨白如纸的小舞,以及她手腕上那刺目的、刚刚凝结的血痂…
一股冰冷的怒火,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轰然在他胸腔里炸开!
“小舞…”他声音嘶哑得厉害,挣扎着想坐起来,身体各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那是经脉刚刚重塑的脆弱感。但他不管不顾,一把抓住小舞冰凉的手,感受到她微弱的气息,心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
“她为了救你,放了自己的本源精血…”朱竹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简单解释了一句。
夜辰身体猛地一僵。本源精血…十万年魂兽的本源!他看着小舞手腕上那道伤口,又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心疼和暴怒瞬间冲垮了刚刚突破的些许喜悦!他轻轻抚上小舞的脸颊,动作是从未有过的轻柔,但那双重新聚焦的眼眸里,却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烈焰!
“鬼…魅!”两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子,带着滔天的杀意!
就在这时——
轰!!!!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的巨响,混合着鬼魅凄厉怨毒的尖啸和古榕惊怒的咆哮,猛地从他们头顶上方炸开!
“古榕!断臂之仇,来日必报!那小鬼和兔子,你们护不住!!”
咔嚓!轰隆——!!!
头顶坚硬的岩层,如同脆弱的蛋壳般,被一股狂暴的阴冷力量硬生生撕裂、炸开一个巨大的豁口!冰冷的夜风裹挟着外面浓郁的血腥味和魂力残渣倒灌进来!同时,无数燃烧着惨白色火焰的巨大骨刺,如同暴雨般从那豁口激射而下,显然是古榕含怒追击的手段!
一道极其狼狈、几乎淡成半透明的扭曲阴影,如同丧家之犬,从那豁口中一闪而出,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正是鬼魅!他的一条手臂齐根而断,断口处燃烧着惨白色的骨灵冷火,气息比之前萎靡了何止一倍!显然是付出了惨重代价才从古榕手下逃脱!
“小心!”戴沐白狂吼,白虎护身障瞬间开启挡在众人头顶!朱竹清抱着小舞就地翻滚躲避!奥斯卡和马红俊拖着宁荣荣扑向角落!
但鬼魅的目标根本不是他们!他怨毒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毒针,瞬间锁定了刚刚苏醒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