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厌抄得手酸,扔下笔活动了活动手腕,见蓝启仁仍坐在一旁闭目养神,忽然凑过去,笑嘻嘻地问道:“蓝二小子,我问你个事儿。”
蓝启仁睁开眼,神色依旧严肃:“何事?”
“你说,假如你兄长和你嫂嫂都走了,就留给你两个侄子,你含辛茹苦把他们拉扯大,该怎么教?”朱厌语气随意,眼神却带着几分探究,“要是让你那两个侄子跟你一样,学得满口‘雅正端方’,循规蹈矩得像个小老头,我看啊,迟早得被人拐走。”
这话一出,静室里的气氛瞬间凝固。离仑微微蹙眉,似乎觉得朱厌的话太过直白,魏长泽与姬若风也停下手中的事,看向蓝启仁。
蓝启仁的脸色沉了沉,显然没料到朱厌会突然说这个,语气也冷了几分:“朱厌先生此言差矣。雅正端方是立身之本,教他们守规矩,方能在世间立足,怎会被拐走?”
“守规矩是没错,可太规矩了,就少了点血性。”朱厌耸耸肩,“你想啊,遇到点事就想着‘不可争执’‘不可动手’,别人说两句就脸红,受了委屈也只会闷在心里,这不就是等着被欺负吗?真遇到那心思不正的,三两句好话就能哄走,你信不信?”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笃定:“还有,我算到在我走后的一个星期,你们这儿会来两个小孩子。不光是姑苏蓝氏,兰陵金氏、清河聂氏、云梦江氏这些仙门,也都会出现小孩。你那两个小侄子要来找你了——说起来,你这二十岁的小伙子就有侄子了,倒也稀奇。”
朱厌看着蓝启仁微变的神色,继续道:“希望你到时候别把他们教得跟你一样老古板。你要是不信,那也没法,反正他们总会来的。对了,你兄长蓝大小子到底什么时候出来?我们明天就走了。”
魏长泽在一旁听得认真,忍不住补充道:“师父,您说的仙门,是不是还包括岐山温氏?我听说他们是五大仙门之首。”
“哦对,还有岐山温氏。”朱厌拍了下额头,“差点忘了这个。”
蓝启仁坐在那里,指尖微微收紧。朱厌的话太过离奇,又是侄子又是仙门孩童,还精确到了时间,由不得他不心惊。尤其是提到青蘅君,他的眼神更沉了几分:“兄长何时出关,并非我能左右。至于你说的那些……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朱厌无所谓地摆摆手,“反正该来的总会来。倒是你,真该学学怎么跟小孩子相处,别到时候把人家吓跑了。”
他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行了,抄也抄得差不多了,该准备准备,明天好上路。”
离仑也跟着起身,对蓝启仁颔首道:“蓝先生,我等在此叨扰多日,明日便告辞了。”
蓝启仁看着他们,张了张嘴,终究只是道:“一路保重。”
朱厌冲他挤了挤眼:“要是你兄长出关了,记得跟他说,错过这次机会,可就真没下次了。”
说完,他拉着离仑往外走,魏长泽与姬若风、李寒衣也相继跟上。
走出静室,魏长泽才小声问:“师父,您真算到会有小孩子来?”
“当然。”朱厌挑眉,“我是谁?上古凶兽朱厌,这点小事还能算错?”
离仑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低声道:“别乱说。”
朱厌嘿嘿一笑,没再辩解。
回到住处,几人开始收拾行囊。朱厌将那只还剩小半的酒壶揣好,又摸出两条灵鱼干——这是他特意留着路上吃的。
离仑看着他的小动作,无奈摇头:“就知道你没忘了吃的。”
“那是自然。”朱厌得意道,“云深不知处的素斋我可受够了,路上得好好补补。”
夜色渐深,云深不知处的灯火按时熄灭。朱厌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色,忽然道:“阿离,你说蓝启仁会不会半夜睡不着,跑去后山催他哥出关?”
离仑闭目道:“管他呢。我们明日便走,这些事与我们无关了。”
“也是。”朱厌翻了个身,“反正该说的都说了,听不听在他们。”
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只余下均匀的呼吸声。而另一边,蓝启仁坐在书房,望着窗外的竹林,久久未动。朱厌的话像一颗石子,在他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兄长何时出关?那些孩子是否真会到来?还有那逆转时光的承诺……无数念头在他脑海中盘旋,让他第一次对“规矩”之外的事,生出了难以言喻的复杂心绪。
夜色正浓,云深不知处的寂静之下,仿佛有什么正在悄然酝酿。而朱厌一行人的离开,或许只是这场风波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