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法……”石根的声音如同即将燃尽的烛火,在黑暗中摇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我腰间……皮囊里……有张图……”
林皓心中一凛,连忙伸手,在石根腰间那已被血浸透的衣衫下摸索。果然触碰到一个用油布紧密包裹、仅有巴掌大小的硬物。他小心翼翼地将其取出。
“是这矿洞……废弃前的矿脉图……”石根喘息着解释,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中挤压而出,“上面……标了一条……勘测时发现的……隐秘水脉……能通到山外……黑水溪……”
矿脉图!林皓的心脏猛地一跳,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微光。他紧紧攥住那油布包裹,仿佛攥住了唯一的生机。
“但是……”石根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带着撕裂般的杂音,“那条路……从未有人走过……图上标记……也很模糊……而且……需要……潜水……”
潜……水?
林皓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他自己左臂重伤,行动尚且困难,如何潜水?而石根更是重伤濒死,气息奄奄,莫说潜水,恐怕连移动都成问题!
“带着我……你……也走不了……”石根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声音微弱却斩钉截铁,“你必须……自己走……按图索骥……找到黑水溪……顺流而下……三十里……有个叫……回龙湾的河滩……找……老康……”
他的话语开始变得混乱,时断时续,但那份不容置疑的托付之意,却清晰地传递给了林皓。
“不……石大哥……”林皓的声音带着哽咽,还想坚持。
“听着!”石根猛地打断他,不知从哪里涌上来一股力气,抓住林皓手腕的手指骤然收紧,那力道大得惊人,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这东西……比你我……的命……都重要!必须……送出去!这是……命令!也是……唯一的……希望!”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不再是血沫,而是大团大团暗红色的血块,溅在林皓的手上,温热而粘稠。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体温高得烫手。
林皓看着石根在黑暗中痛苦挣扎的模样,感受着他那如同风中残烛般迅速消逝的生命力,所有拒绝的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化作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悲恸和无力感。
他知道,石根说的是事实。带着重伤的石根,他们谁也走不出这条绝路。唯一的希望,就是他自己带着地图和那份至关重要的东西,去搏那一线生机。
可是……让他就这样抛下石根……
“地图……西南角……红点标记……就是入口……”石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模糊,仿佛来自遥远的天边,“老康……左耳后……有块……铜钱大的……疤……信物……是……半块……玉珏……”
他断断续续地交代着最后的细节,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最后的生命。
“石大哥……”林皓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尘土,滚落下来。他紧紧反握住石根那逐渐失去力量的手,嘶哑地承诺,“我……我一定做到!我一定把东西……交给老康!”
听到这句话,石根紧绷的身体似乎微微放松了一些。他那只死死抓着林皓的手,也终于无力地松开了,缓缓滑落。
黑暗中,林皓能感觉到,石根那双始终锐利如鹰的眼睛,正缓缓闭上。他的呼吸变得更加微弱,如同游丝,仿佛下一刻就要断绝。
“走……”石根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吐出一个字。
林皓跪坐在他面前,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他知道,这是诀别。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额头抵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感受着那刺骨的寒意,仿佛要将这一刻的悲痛与决绝永远刻印在灵魂深处。
然后,他猛地抬起头,用袖子狠狠擦去脸上的泪水和血污。眼中所有的迷茫、恐惧和脆弱,在这一刻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冰冷的坚毅。
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黑暗中石根那模糊而安静的轮廓,将那份矿脉图和怀中的帆布包紧紧贴在一起,绑在最贴身的位置。
他转身,不再回头,摸索着走向洞窟的出口。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不仅仅是身体的疼痛,更是心中那份沉甸甸的、用生命换来的托付。
他按照石根最后的指示,在黑暗中摸索着那张矿脉图,凭借指尖的触感和记忆中石根描述的方位,辨认着西南角那个代表生路的红点标记。
洞口外,是依旧深邃无尽的黑暗矿道。
前路,是未知的、需要潜水的死亡通道。
身后,是即将永别的战友。
林皓深吸了一口冰冷污浊的空气,握紧了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他迈开脚步,义无反顾地,踏入了那片象征着未知与危险的黑暗之中。
为了石根的托付,为了所有人的牺牲,他必须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