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的手还按在周予安掌下，汗顺着指尖滴进阵纹里，火光一闪即灭。古镜的嗡鸣还没停，通道边缘的金光正一圈圈往外推，像是终于稳住了。
可就在那一瞬，她胸口猛地一沉，像被人从背后撞了一拳。灵力回流的方向变了，不再是顺着阵纹流向通道，而是倒卷回来，直冲她心口。
她立刻松开周予安的手，往后一仰，单膝跪地，掌心拍进石阶。地面的纹路瞬间发烫，红光从她指缝里炸开，又迅速熄灭。
“不对。”她低声道，“能量在倒灌。”
周予安刚站稳，就看见林小满的袖口渗出血丝。那血不是往下流，而是被某种力量吸着往手臂上爬，像有东西在皮下钻。
他冲上前一步：“姐姐！”
“别碰我！”林小满抬手拦住他，另一只手死死按住古镜底端。镜面嗡嗡震颤，背面的斜钩纹路开始发黑，像是被火烧过。
通道边缘的光开始抽搐，忽明忽暗，像灯丝快断前的最后闪烁。阿绣站在裂痕前，双手还举着，可对面那人影已经模糊，风沙重新卷起，把轮廓一点点吞掉。
“不行……不能断。”阿绣声音发抖，“他还在等我……”
“你现在过去就是害他！”林小满咬牙，额头青筋突突跳，“通道没稳，法则会把你撕了，连灰都留不下！”
她说话时，喉咙里泛起一股腥甜。刚才那一波反噬已经伤了内腑，现在强行压住回流，等于拿命在堵缺口。
她低头，左手在石阶上划出一道新线。血刚流出，就被地面吸走，纹路只亮了一瞬就灭了。
“阵眼断了。”她喘了口气，“双魂共引的链子断了。”
周予安看着她背影。她肩膀在抖，不是怕，是撑不住了。刚才那一战，她把命都押进去了，现在通道自己出了问题，没人替她扛。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魂体比之前凝实了些，可脚踝那圈银丝的痕迹还在，像烙铁烫过的疤，隐隐发麻。
他没再问能不能行，也没说怕不怕。只是抬起手，用指尖在自己掌心划了一下。
没有血，只有淡淡的灰光渗出来。鬼魂的精魄，比血更稀薄，也更危险。一旦耗尽，执念就散了，连轮回的机会都没了。
他蹲下身，把那点灰光按进古镜侧面一道细纹里。手指一寸寸描过去，像是刻符，又像是写字。光顺着纹路走，镜身震了一下，斜钩符号闪了闪，重新泛出金边。
“续上了。”他低声说，“还有一会儿。”
林小满回头看了他一眼。少年脸色发白，魂体边缘已经开始虚化，可手没抖。
她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阿绣忽然动了。她往前迈了一步，脚刚落地，通道猛地一缩，金光像被掐住脖子的蛇，剧烈抽搐。风从通道里倒灌出来，带着沙砾和低沉的呜咽声。
“停下！”林小满厉声喝道。
她抬手，指尖蘸血，在阿绣脚下画了个圈。血刚落，地面就裂开一道细缝，红光从缝里窜出，缠住阿绣的脚踝。
女子僵在原地，眼眶通红：“我等了千年……一步都不行吗？”
“一步就是万劫不复。”林小满喘着气，声音却稳，“你以为他想见你，是让你死在门口？”
阿绣浑身一颤，抬手捂住嘴，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掉。
通道的光还在闪，越来越弱。古镜的震颤变成了断断续续的跳动，像快停的心脏。
林小满闭了闭眼，想起壁画深处那行小字：“双心同频，脉断续光。”
不是一直输出，是间歇共振。像呼吸，一进一出，才有回路。
她伸手，抓住周予安的手腕。少年没挣，只是看着她。
“再来一次。”她说，“但这次，听我节奏。”
她把手贴回古镜背面，掌心压住斜钩符号。然后深吸一口气，灵力不再全开，而是分成短促的脉冲，一下，停，再一下。
周予安立刻跟上。他把自己的执念压成一股细流，顺着林小满的节奏送进去。每一次输出，魂体就淡一分，可通道的光就稳一寸。
金光重新连成环，虽然细，但不断。
阿绣脚下的红光缓缓退去。她没再动，只是死死盯着通道深处。风沙渐渐平息，那人影又出现了，站在彼端，手还举着，像是从未放下。
林小满松了口气，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周予安扶住她肩膀，发现她的手冰凉，指尖发紫。
“撑住了。”少年声音有点哑，“还能走吗？”
林小满没回答。她低头看古镜，斜钩纹路虽然亮了，可边缘有道细裂，像是随时会断。
她伸手摸了摸那道裂痕。指尖刚碰上，镜面就震了一下，金光猛地跳了一格。
“不对。”她皱眉，“不是我们的问题。”
周予安一愣：“什么意思？”
“这裂……是新的。”她盯着纹路，“刚才还没有。”
她忽然抬头，看向通道深处。那人影依旧静止，可她总觉得，有什么变了。不是位置，不是动作，是……气息。
像有人在对面，轻轻碰了一下镜子。
阿绣也察觉了。她猛地抬头，眼神从期待变成惊疑：“他……刚才动了手指。”
林小满心头一紧。法则规定，未完成接引前，彼岸之人不可主动触碰通道。一旦碰了，就是违规，系统会立刻判定为入侵，强制关闭。
她立刻抬手，准备重新加固封印。
可就在她动作的瞬间，古镜背面的斜钩符号突然剧烈震颤，金光从裂缝里喷出来，像血一样溅到她脸上。
通道边缘的光开始收缩，一圈圈往内塌。阿绣尖叫一声，想冲过去，被周予安一把拉住。
“不行！要关了！”少年喊道。
林小满咬破舌尖，血喷在古镜上。她双手合拢，把镜子夹在掌心，灵力全压进去。她的骨头发出咯吱声，像是要被压碎。
金光停住了。收缩的边缘卡在半空，像被按了暂停。
“还没完。”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谁在那边……碰了镜子？”
周予安扶着她，感觉她的脉搏快得吓人。他抬头看通道，那人影依然举着手，可他发誓，刚才那一瞬，对方的指尖动了。
不是回应。
是试探。
林小满喘着气，一只手还死死夹着古镜。她抬头，盯着通道深处，声音冷得像冰：“再动一下，我就切断连接。”
没人回答。
风停了。沙静了。金光在边缘凝固，像一道冻结的河。
阿绣站在原地，手慢慢放下来。她看着对面的人影，忽然说：“他不是在等我。”
林小满侧头看她。
“他是被困在那儿。”阿绣声音很轻，“和我一样。”
林小满没说话。她只是把古镜握得更紧了些。
金光微微晃了一下，像是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