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特助合上文件夹，问：“接下来去b市？航班两点起飞。”
“走吧。”琴雯收起手机，转身朝地下车库方向走，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节奏稳定。
车刚驶出商场地库，她就打开了平板，调出A市的尽调报告。一页页翻过去，眉头没松。林特助坐在副驾，低声说：“财务组刚发来汇总，三家商户退租原因都指向客流下滑和租金压力，不是个例。”
“我知道了。”琴雯手指滑动屏幕，“但不能因为一个地方烂了，就觉得全盘不行。我们再看看。”
飞机落地b市时天刚擦黑。机场外霓虹亮得扎眼，街道上年轻人成群结队往商业区走。琴雯在候机厅就拨通了当地物业电话，声音干脆：“我要看今晚七点到九点的真实监控视频。”
对方支吾两声，答应照办。
商务车直奔商场侧门。这片区域没有主入口的浮夸喷泉和巨型LEd屏，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照着台阶。琴雯下车时不急着进，站在街对面观察人流走向。
“周末晚上八点前人还挺多。”她说。
商场内部灯光敞亮，音乐节奏快，潮牌店门口排着队，盲盒柜前挤满拍照的年轻人。中庭一场街舞battle正进行到高潮，围观人群里大多是二十岁出头的学生和年轻上班族。
“表面看着不错。”林特助打开记录仪，“主力业态集中在快时尚、小吃、潮流配饰，客单价偏低。”
琴雯没接话，径直走进一家网红奶茶店。队伍排到门口，她跟着等了十五分钟，买完后顺手扫了眼poS机小票——消费金额二十八元。
接着又去抽查隔壁炸鸡店和甜品店，客单价分别是三十五和二十三。她掏出手机对比行业均值，摇头：“低了百分之十五以上。这些人消费力不行，就是凑个人数和热闹。”
可当她路过一家潮玩集合店时脚步慢了下来。门口挂着“限量款首发”牌子，三十多人排队等开门，有人举着相机拍橱窗。
“这店租约多久？”她问林特助。
“半年一签，续约优先权归业主。”林特助回，“品牌方投入不大，装修简单。”
琴雯盯着店内陈列看了会儿，突然说：“把这家店的数据单独标记出来。如果整个商场做青年文化主题改造，这里能当旗舰店。”
她走到中庭边缘，抬头看悬挂的广告横幅。大部分是短期促销信息，最长的合约只签了三个月。导览图上的主力店位置空着两块，贴着“即将入驻”的模糊预告。
“短期流量堆得起来，长期留不住人。”她下结论，“运营思路是短期收割，但底子比A市好，至少还有人气。”
林特助快速录入评估意见。
离开b市商场时已近午夜。两人赶往机场，直飞c市。飞机上琴雯闭眼休息，手里还攥着平板。林特助轻声汇报：“气象台预报c市有雨，持续到明天上午。”
她嗯了一声，没睁眼。
清晨七点，商务车停在c市商场外围停车场。雨没停，灰蒙蒙地往下落。建筑外墙瓷砖大片剥落，渗水痕迹像脏手指划过墙面。卷帘门紧闭，玻璃布满污渍，透过缝隙能看到里面黑洞洞的空间。
唯一开着的是角落一家连锁药店，招牌灯闪了几下，灭了。
琴雯撑伞下车，绕着建筑走了一圈。侧面的安全通道被杂物堵死，消防栓箱破了，玻璃碎了一地。她拍了几段视频，上传加密云盘。
“进去看看。”她说。
正门感应门失灵，推了半天才推开一条缝。大厅冷清，空气闷湿，头顶滴水声不断。一个保洁员蹲在中庭角落接漏水，塑料盆里的水快满了。
琴雯走过时问他：“这商场还营业吗？”
老头抬头看了眼：“名义上开着，实际早垮了。电梯三天两头坏，上个月停了一周没人修。”
“这儿生意怎么样？”她问。
“勉强糊口。”男人苦笑，“租了三年，房租付到去年十月，后面再没交。物业联系不上，水电费自己付。”
“你怎么还不搬走？”
“我的押金两万，还没退。”
琴雯点点头，又问了几家商户，情况类似。拖欠租金普遍，管理没人，连基本维保都没人负责。
她走上三楼。这里是餐饮区，如今一片死寂。桌椅积灰，墙纸翘边，导览图挂在柱子上，一半脱落。她伸手摸了摸，指尖沾满灰尘。
“如果重建，要多久？”她问林特助。
“按现状，拆除加结构加固最少一年，装修和招商再加一年，最快两年才能重新开业。”林特助答，“而且得先解决产权债务问题。”
回到楼下，她收了伞，水珠顺着伞尖滴落在地砖上。林特助递来热咖啡，她摆手拒绝。
“三处看完。”她说，“说实话，挺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