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轻微的眩晕感过后,杨树生和山花发现自己站在了一条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
阳光明媚,鸟语花香。街道两旁是整齐的瓦房,屋檐下挂着红灯笼。小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远处传来的狗吠声,交织成一派祥和安宁的景象。空气中甚至飘着刚出炉的包子和糖炒栗子的香气。
这地方,看起来比他们那个破庙所在的镇子还要繁华、还要……正常。
“哎哟!新来的客人吧?”一个挎着竹篮、满脸堆笑的大婶凑过来,篮子里是白胖胖的肉包子,“尝尝我们镇的‘长生不老包’!祖传秘方,吃一个延寿十年,吃两个青春永驻!今天特价,只要三个铜板!”
山花看着那包子,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但脚步却没动。她总觉得这大婶的笑容……太满了,满得像是画上去的,嘴角咧开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杨树生则微微皱眉,他注意到这大婶的指甲缝里异常干净,一点油渍面粉都没有,不像个常年做包子的人。
“谢谢,不饿。”山花拉着杨树生,警惕地绕开。
没走几步,一个穿着长衫、像个教书先生模样的中年男人迎上来,彬彬有礼地问:“二位面生,是来寻亲还是访友?需要指路吗?镇东头的‘忘忧泉’景色最佳,沿着这条道直走,穿过一片小树林就到了。”
他指的方向,确实隐约能看到一片葱郁的树林。
山花正要道谢,杨树生却一把拉住她。他顺着那男人指的方向极目远眺,凭借【地行侠】带来的方向感和【火眼金睛】的洞察力,他隐约察觉到,那片树林的尽头,地势似乎陡然下沉,不像是泉眼,倒像是……一处断崖!
就在这时,两人怀中的《被迫害妄想症诊断书》微微发热,一股极其微弱但清晰无比的寒意,如同细针般刺了一下他们的神经。这不是明确的警告,更像是一种本能的、源于骨髓的不适感,仿佛嗅到了腐烂物散发出的、常人难以察觉的恶臭。
【被迫害嗅觉】(被动效果初步显现):对恶意与谎言产生直觉性生理排斥。
“不对劲……”山花低声说,她的眉头紧紧皱起,那种感觉让她胃里一阵翻腾,“老杨,这地方……看着挺好,闻着……让人想吐!”
杨树生点点头,他也有同感。阳光越明媚,居民的微笑越热情,那种潜藏在和谐表象下的诡异感就越发浓烈。
“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避开这些人。”杨树生低声道,目光锐利地扫过周围那些看似无害的面孔。每一个笑容,此刻在他眼中都可能藏着淬毒的刀。
温馨的小镇,在他们踏入的第一步起,就露出了它狰狞的獠牙。生存的24小时,从他们拒绝第一个“长生包”和避开第一条“指路”开始,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阳光依旧明媚,小镇依旧祥和。但杨树生和山花眼中的世界,已经彻底变了颜色。每一个擦肩而过的笑脸,都可能是精心伪装的陷阱。
他们找到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旅店。老板是个笑容可掬的胖子,热情地递上钥匙:“二楼最里面那间,安静,采光好!”
钥匙入手冰凉,山花却感觉指尖像被针扎了一下,一股微弱的恶心感涌上心头。【被迫害嗅觉】在无声尖叫。
“等等,”杨树生按住山花的手,对老板说,“我们想换一间,靠楼梯口的。”
老板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更加灿烂:“行!没问题!”他麻利地换了钥匙。这次,那恶心的感觉消失了。
后来他们才知道,二楼最里面那间房的窗户插销是坏的,半夜会自己弹开,而窗外……是条深不见底的暗巷。
刚安顿下来没多久,房门就被敲响。两个穿着制服、一脸严肃的“警察”站在门口:“有人举报你们偷了镇上的‘祥瑞玉佩’,请配合调查!”
山花心头火起,刚要骂人,杨树生却感到一股强烈的、带着虚伪正义感的恶意扑面而来。他死死拉住山花,冷静地说:“我们没有偷任何东西。要搜查,请出示证件和搜查令。”
那两人对视一眼,眼神闪烁,支吾了几句,竟悻悻离开了。所谓的“举报”,根本是子虚乌有。
最让他们心寒的,是一个在街角哭泣的小女孩,抱着流血的手臂,哀求他们送她回家。“我家就在前面巷子里,有坏人追我……”
小女孩哭得梨花带雨,手臂上的“伤口”血肉模糊。山花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意识想上前。但杨树生却闻到了一丝极淡的、不属于鲜血的腥甜气味,像是某种伪装用的染料。他硬着心肠,拉着山花绕道而行。
事后,他们从远处看到,那小女孩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和几个躲在阴影里的成年“居民”汇合,脸上哪还有半点泪痕?
一次又一次的欺骗,一次又一次凭借那诡异的“嗅觉”死里逃生。他们的神经已经绷紧到了极限。对任何主动靠近的人,任何看似合理的要求,都充满了近乎偏执的怀疑。
“老杨,”山花靠在一条僻静小巷的墙上,喘着粗气,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一种被逼到绝路的狠厉,“这么躲下去不是办法!24小时才过了不到三分之一!再这么被动挨打,咱俩不被弄死也得被逼疯!”
杨树生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他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不能只靠躲。这个镇子的规则就是‘谎言’。我们得……学会在这个规则下,活下去。甚至,利用这个规则。”
纯粹的警惕和躲避,已经不够了。他们必须在这个由谎言构筑的迷宫里,找到一条生路,哪怕……自己也变得不那么“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