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活林方向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那面黑色“宋”字旗在晨光里格外扎眼，像一块沉沉的乌云，朝着野猪林压过来。
宋江站在山坡指挥位上，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的短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禁军大部队来得比预想中快太多，田虎的三千弟兄还在绕路，中午才能到，现在只能靠梁山自己撑着。
“公明兄！禁军大部队最少有两千人！还有五辆弩车！”时迁趴在掩体里，透过自制望远镜看得真切，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慌意，“他们的先锋已经快到小路入口了，再不想办法，咱们的人要被两面夹击！”
吴用站在旁边，手里的折扇早就停了，目光紧紧盯着下面混战的场面——林冲带着前军跟两百弩车兵缠在一起，黄信的骑兵虽然冲乱了对方阵脚，可禁军重甲坚固，一时半会儿根本拿不下，反而有几个弟兄被弩箭擦伤，退到了路边。
“得让林冲撤回来！”吴用急声道，“再跟弩车兵耗着，等大部队到了，他们就成瓮中之鳖了！”
宋江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要是让弩车兵把弩车架起来，山坡上的弟兄们更危险。他咬了咬牙，对着身边传信的弟兄喊：“你下去告诉林冲，别跟弩车兵硬拼，先毁掉他们的弩车零件，然后往山坡这边撤！”
传信弟兄应了声，猫着腰往山下跑，身影很快消失在混战的人群里。
没过多久，就见林冲那边有了动静。他带着几个身手灵活的弟兄，避开禁军的长枪，专门往弩车的轮子和弓弦上砍，没一会儿就有两辆弩车被砍断了弓弦，成了废铁。
“撤！”林冲大喊一声，带着前军边打边退，朝着山坡方向跑。弩车兵见状，赶紧追上来，可刚跑没几步，黄信的骑兵突然从侧面冲过来，长刀挥舞，一下子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想追？先过我这关！”黄信勒住马，手里长刀指着弩车兵头领，眼神里满是狠劲。
弩车兵头领也是个狠角色，举起长枪就冲过来：“反贼休狂！今天就让你知道朝廷大军的厉害！”
两人打在一处，刀枪碰撞的脆响在林间回荡。黄信的骑兵趁机对着其他弩车兵冲去，没了弩车的威胁，这些重甲兵在骑兵面前根本没多少优势，没一会儿就倒下了十几个。
可就在这时，小路入口处传来一阵震天的喊杀声——禁军大部队到了！最前面的五百重甲兵举着长枪，步伐整齐地往这边冲，后面的弩车也被推了过来，箭已经搭在了弦上，随时准备发射。
“不好！弩车要放箭了！”时迁突然大喊，指着下面的弩车兵。
宋江抬头一看，果然见禁军弩车兵已经瞄准了山坡，赶紧对着周围喊：“弟兄们快躲进掩体！别暴露！”
话音刚落，“咻咻咻”的箭雨就朝着山坡射来，不少没来得及躲的弟兄被箭擦中胳膊，疼得闷哼一声，赶紧缩回掩体里。
山坡上的滚石还剩不少，可禁军大部队有盾牌掩护，滚石砸下去只能砸倒前排几个人，根本挡不住大军推进的势头。没一会儿，禁军就冲到了窄路中间，离山坡只有五十步远。
“公明兄！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咱们的箭快用完了，滚石也剩不多了！”吴用急得直跺脚，“要不咱们先撤吧？回梁山守寨，等田虎的人来了再反击！”
宋江摇了摇头，要是现在撤，野猪林的伏击就白准备了，而且禁军肯定会趁机追着打，到时候梁山寨门能不能守住都是问题。他目光扫过下面的禁军，突然注意到他们的重甲虽然坚固，可腿甲之间有缝隙，要是能往那里射箭，定能造成杀伤。
“时迁！你带十个身手灵活的弟兄，绕到禁军侧面的树林里，专门射他们的腿甲缝隙！”宋江快速吩咐，“记住，别暴露位置，射完就换地方！”
时迁眼睛一亮，这法子可行！他立刻点了十个弟兄，拿着剩下的弩箭，猫着腰往侧面树林跑。
没过多久，就听见下面传来禁军的惨叫声——时迁他们得手了！有几个禁军被箭射中腿甲缝隙，疼得倒在地上，后面的人想扶，又被躲在树林里的弟兄射中，只能眼睁睁看着同伴哀嚎。
禁军大部队的推进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头领见状，气得大喊：“谁在暗处放冷箭！有本事出来正面打！”
回应他的是又一支弩箭，正好射中他的马腿，战马吃痛，前蹄扬起，把他摔在了地上。周围的禁军赶紧围过去护着，阵脚瞬间乱了些。
“好机会！”宋江眼前一亮，对着下面喊，“黄信！带着骑兵冲他们的阵脚！别让他们稳住！”
黄信早就等不及了，闻言立刻带着骑兵冲过去，长刀对着混乱的禁军砍去。骑兵的冲击力本就强，加上禁军阵脚乱了，一下子就被冲开一道口子，不少禁军被马踩中，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林冲也带着前军从山坡上冲下去，跟黄信的骑兵汇合，对着禁军发起了猛攻。山坡上的弩箭手也趁机放箭，对着禁军的薄弱处射去。
一时间，野猪林里喊杀声震天，刀光剑影交织，鲜血溅在枯草和泥土上，染出一片片暗红。
可禁军毕竟人多，很快就重新稳住了阵脚，两千人分成两队，一队继续往前冲，一队绕到侧面，想包抄梁山军的后路。
宋江心里一沉，要是被包抄，后果不堪设想。他刚想让弟兄们调整阵型，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的马蹄声，还夹杂着粗犷的喊杀声——不是禁军的声音，反而带着河北口音！
“是田虎的人！”时迁从树林里探出头，脸上满是兴奋，“他们提前到了！最少有一千弟兄！正朝着禁军大部队的后背冲过来！”
宋江猛地抬头望去，只见快活林方向又出现了一队人马，穿着跟梁山不一样的铠甲，手里举着“田”字旗，正朝着禁军后背杀去。
田虎的弟兄真的提前到了！
山坡上的梁山弟兄们见状，瞬间来了劲，喊杀声比之前更响，手里的刀枪也挥得更狠。
禁军大部队头领见背后突然杀出一队人马，脸色瞬间变了，对着手下喊：“快！分兵挡住后面的反贼！别让他们跟前面的汇合！”
可已经晚了。田虎的弟兄们冲得很快，没一会儿就跟禁军后背交上了手，长刀挥舞，重甲在他们面前根本不够看，一下子就冲乱了禁军的阵脚。
宋江看着眼前的场面，心里终于松了口气。有了田虎弟兄的支援，这场仗总算有了转机。
可没等他高兴多久，就见快活林方向又出现了一面旗帜——这次不是黑色“宋”字旗，而是一面绣着“高”字的黄旗，正朝着野猪林快速移动，后面跟着的人马，比之前的禁军大部队还要多。
时迁趴在掩体里，看清楚那面黄旗后，脸色瞬间白了：“公明兄……是高俅派来的援军！最少有五千人！还有十辆重型弩车！”
高俅的援军？
宋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手里的刀差点掉在地上。
五千人，还有重型弩车，这可不是之前的两千人能比的。就算有田虎的弟兄帮忙，面对这么多人马，梁山和河北军加起来，也未必能赢。
他抬头望向那面“高”字黄旗，心里的沉郁又回来了。
这场仗，好像比想象中还要难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