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的日头刚爬过寨墙。
校场上的喽啰们正跟着林冲扎马步，长枪戳在地上，整整齐齐的一片黑影。
忽然有个小喽啰从山下跑上来，手里攥着个布幡，一路喊着往聚义厅跑。
“押司！晁天王！山下有山寨的人来投奔！”
声音刚落，聚义厅里的宋江就放下了手里的账本。
晁盖坐在主位上，手里把玩着个酒盅，闻言笑了：“这打祝家庄的名声，倒是传得快。”
宋江点点头，对旁边的李四说：“让他们进来吧，带进聚义厅。”
李四应了声，转身快步出去。
没一会儿，就领着人往聚义厅来。
头前走的是个瘦高汉子，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短打，手里捧着个沉甸甸的布包，走路都小心翼翼的，额角还沾着点赶路的汗。
到了厅里，汉子“扑通”一声跪下，把布包举过头顶，腰弯得低低的。
“宋押司！晁天王！小的李忠，是桃花山的！”
他声音有点发颤，却透着股实打实的真诚：“早听说您是好汉，不抢百姓，还能打官兵，桃花山太小，容不下弟兄们干大事，我愿带五十个弟兄来投奔，往后全听您调遣！”
宋江的目光落在那布包上，布包口没扎紧，风一吹就露出里面银锭的光，闪得人眼亮。
他没急着让李忠起来，只是缓缓开口：“桃花山的事，我倒是听过两句，你以前是跑江湖卖艺的？耍枪棒的手艺，还不错吧？”
李忠愣了一下，没想到宋江连他的老底都知道，赶紧点头：“是！以前在街头耍枪棒混口饭吃，后来赶上荒年，实在活不下去才占了桃花山，弟兄们从没敢抢过百姓的东西，最多就是截些贪官的过路钱！”
晁盖在旁边搭了话，手里的酒盅轻轻放在桌上：“既是好汉，就起来说话，梁山不兴跪着待客。”
李忠这才敢慢慢起身，手里还紧紧攥着布包，站在原地有点局促，眼神时不时往宋江身上瞟。
刚坐下没喝两口茶，外面又传来一阵脚步声，比李忠来的时候更急些。
这次进来的是个矮胖汉子，肩上扛着个鼓鼓囊囊的粮袋，进门就喊：“宋押司！求您收留！”
宋江抬眼一看，认得出这是二龙山的周通，以前跟王伦有过往来，听说王伦死后，二龙山的小分支就散了。
周通把粮袋往地上一放，粮袋落地时发出“咚”的一声，看得出来分量不轻。
他对着宋江和晁盖拱了拱手，语气带着点无奈：“我以前跟王头领有交情，可王头领没了，二龙山的弟兄们没了靠山，我带着三十个弟兄转了好几天，没个落脚的地方，听说您这儿待人实在，就来了。”
宋江手指轻轻敲着桌沿，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们愿意来，梁山欢迎，毕竟都是想干大事的好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李忠和周通，声音比刚才沉了些：“但有一条，梁山的规矩不能破，谁要是犯了，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李忠和周通都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只等着宋江往下说。
“第一，不抢百姓。不管是村里的农户，还是街上的小商贩，一根针、一粒米都不能动，要是敢私拿百姓的东西，按军法处置。”
“第二，不私藏财物。往后打仗缴来的东西，不管是银子还是粮食，都要归公，按功劳分赏，谁也不能偷偷藏起来。”
“第三，打仗不许后退。弟兄们往前冲的时候，你要是敢往后缩一步，就算逃回去了，我也得按规矩办你。”
李忠听完，赶紧把手里的布包往桌上推了推，布包蹭过桌面发出“沙沙”的响：“押司放心！我这一百两银子，全归梁山库房，往后弟兄们要是敢犯规矩，您先斩我！”
周通也跟着表忠心，指着地上的粮袋：“我带来的五十石粮，也是给梁山的！您让我干啥我就干啥，守山门、扫校场都行，绝不敢拖弟兄们的后腿！”
宋江看着两人的样子，嘴角露出点笑意，抬手指了指厅侧的座位：“既然如此，我就给你们安排差事。”
他先看向李忠：“你以前在桃花山管过粮草，往后就管后山的粮库，每天清点数目，记好账本，别让粮受潮，也别出岔子。”
李忠喜出望外，连忙拱手：“谢押司信任！我明天一早就去粮库熟悉情况，保证把粮管得妥妥的！”
又转向周通：“前山的杂役缺个领头的，你带弟兄们守山门，平时扫扫校场，要是有客人来，就帮着迎客，别让闲杂人等进寨。”
周通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好！我这就去前山找弟兄们，今天就把山门的岗哨定下来！”
晁盖看着眼前的场面，对宋江笑道：“公明兄这安排，妥帖，既用了他们的长处，也让弟兄们心里踏实。”
宋江没接话，只是让李四去把新收的喽啰编进队伍，又让人把李忠的银子和周通的粮食送进库房，顺便清点数目。
傍晚的时候，李四兴冲冲地跑回来报信，手里还拿着个小账本。
“押司！现在咱们的喽啰从三百多涨到五百多了！库房里的粮够吃半年，还有那一百两银子，够去铁匠铺买不少刀枪了！”
宋江坐在聚义厅的台阶上，看着山下的炊烟一缕缕飘起来，混着山间的雾气，慢慢散在半空。
吴用从旁边走过来，手里捏着张纸条，脸色比平时严肃些。
“公明兄，刚收到济州府的消息。”
宋江转头看向他，眼神平静，等着下文。
吴用把纸条递过去，指尖有点用力：“济州知府嫌祝彪的事没办成，丢了面子，要派都监黄信来梁山附近巡查，听说这黄信武艺高强，人称‘镇三山’，还带了不少官兵。”
宋江接过纸条，指尖捏着纸边，纸条上的字迹潦草，却能看清“黄信”“五百官兵”几个字。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聚义厅的门槛上，一半在光里，一半在阴影里。
远处传来喽啰们训练的呐喊声，混着山间的风声，一声声传得很远。
吴用看着宋江的侧脸，忍不住问：“咱们要不要先做准备？比如让林教头多练练弟兄们的武艺，再让李俊的水军在运河边盯紧点？”
宋江没立刻回答，只是抬眼望向济州府的方向，天边的晚霞正慢慢变暗，一点点沉进山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