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会客厅。
明丞与沈楠挪到长桌末尾，位置偏僻。旁边的人只当沈桉和明丞关系交好，两人私议闲话，加上沈桉与沈楠外表如出一辙，所以无人看破沈桉是沈楠假扮的。
“今儿个夜里，情报机关的头头脑都在这儿，小宫和他正好不在场，让我做他的替身，为他做不在场证明，还不想让提前你知道。”沈楠桃花眼闪现一抹精光，饶有趣味地说，“我看着怎么像是调虎离山呐？”
“就是不知道他想调的是哪个虎，去的是哪座山。”明丞晃着面前的清酒说。
二人瞥向坐在主席旁边的那三个人：司令部情报课长东不二子，司令部宪兵队长松间真二，竹机关特务长东权藏。
沈楠桃花眸中露出顽皮的笑意，轻松地说：“二哥儿，咱俩打个赌，就看他想对他们哪个人下手了。”
“松间真二可以直接排除。”明丞轻描淡写地说。
“您就那么笃定？”沈楠唇角微扬地说。
“因为松间是真的二。”明丞嘴角微抽地说，“沈桉要想调开他的兵力或他这个人，压根儿就不用你出场 ，单凭忽悠就能忽悠他找不着北。”
沈楠与明丞下意识地瞥向松间真二，他正和东权藏交谈热络，还要敬东不二子一杯，却被东不二子当着众人的面向他甩脸色拒绝。
旁边的钱形丰子就赶忙打个圆场，才没让松间真二过于尴尬。
沈楠哑然失笑。
松间真二之于沈桉，相当于陈三愿之于沈楠，许憨勇之于李尔福，前者被后者忽悠那么多年都没察觉出异常，也是奇事。
原因无它，松间真二此人是个典型的武将思维，勇猛有余，缺智少谋，就是俗话说的缺心眼儿。他碰上心眼儿多的跟筛子似的沈桉，还不叫人耍着玩么。
与此同时，东城铁狮子胡同。
小宫隐藏在夜色中，神情难得一见的严肃。
瞥见一道身影从司令部后墙上悄然翻了下来，他立刻接应道：“咋样？拿到了吗？”
“不二子不在，一切顺利。”沈桉颔首说。
说话间，他们已经出了铁狮子胡同，去临时联络点换了身衣服。
沈桉脱去一身黄绿色军装，赫然是宪兵队军官的服饰，就是为了假扮成松间真二手下的副官，方便他潜入司令部档案室去窃取1号作战方案。
所谓的1号作战是日军对主攻国军第一战区部队，为华北战场起点，攻占数百座城市。然后对冀鲁豫边区大扫荡，投入第63师团等部队，把重点围剿冀鲁豫军区。
该计划正在筹备阶段，却已经被沈桉用微型照相机拍成了图像。他把手中的微型照相机塞到小宫怀里，叮嘱说：“把里头的胶卷直接送到军区去。”
小宫点头说：“我会派个可靠的联络人将情报尽快送过去。”
沈桉想了想又说：“今儿个这事儿该怎么向明丞和代舒夭解释？”
小宫默然片刻。此次行动保密规格很高，只有沈桉、安文茵和小宫知晓，沈桉是瞒着明丞和代舒夭进行的，说到底还是没把他俩当自己人看待。
但是，忽悠毫无关系的沈楠做沈桉的替身，旁人或许看不出异常，明丞肯定能一眼看破。而代舒夭就在钱形信子的成人礼上，一定也能看得到沈楠。
“老规矩，真话假话混着说。都是为了把情报提供给战区，为了抗战做贡献，他俩不会多问的。”小宫顿了顿说，“我觉得相对于代舒夭，明丞还是可以信任的，你对他太防备，反而心生隔阂。”
“一个是侍从室的陈主任派来监视我执行计划的监军，一个是让我看不透心思的变节者，我怎么能放心得了？”沈桉对着小宫毫不掩饰地说。
“合着我这个变节者傻呗，让你放心得下。”小宫翻了个白眼，似真似假地挖苦说，“您忒多疑。”
“宫哥儿从我一回国就是我的联络员兼助手，我当然放心得下。”沈桉微微一笑，“可我瞧着你对明丞比对我还热络呐？你该不会是有事儿瞒着我吧？”
小宫微笑不语。
“你不说我也不问了。”沈桉笑了笑就转移话题说，“不过你出主意让沈楠做我的替身真是下下策，我那傻弟弟可别当着东不二子和东权藏的面撒酒疯呐。”
“有明丞看着他，出不了岔子。”小宫黑瞳微闪，语气微妙地说，“你可别忘了沈楠以前也是为奉系的少帅效过力的，他可不像表现的那么傻。听说，从前和他一起在东北抗战过的抗日义勇军和并入中央军的51军，都收到过他走私的军火和药品……”
沈桉惊疑不定：“沈楠和国军还有联系？”
小宫默认。
与此同时，钱形宅邸会客厅。
“得，无论沈桉是何目的，现下不是最重要的。”明丞话锋一转，“我担心的是那仨年轻人。”
万中庸可能随时会下令暗杀石上健太，李尔清、林满堂和冷俦千万别遭受池鱼之殃。
明丞与沈楠对视一眼，目露担忧。
*
钱形信子带着他们来到自己的卧室。
卧室是和式风格，中央堆积着铺天盖地的祝福贺卡，旁边散落着已经被拆开的礼物盒，里面的礼物三三两两地被钱形信子摆在榻榻米上。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中间立着一具一人多高的大木偶，穿着一身缃色绸缎振袖和服，腰间系着两尺长蝴蝶结的艾绿色宽腰带。
钱形信子拉着李尔清去看那个大人偶，兴致勃勃地说：“这是我舅舅用很昂贵的材质制成的。我求了他好久才送给我的，漂亮吗？”
李尔清抛去胡思乱想的预测，心情放松下来就像平时那样对钱形信子轻松地说：“做的挺精细的，表情画的像真的似的。”
“这是我姐姐的朋友不二子姐姐画的，她小时候就和我姐姐学过绘画，她的画工非常不错。”钱形信子与有荣焉地说，“所以我舅舅就邀请她为他的作品上作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