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内的水晶球还泛着暖光，林疏桐却觉得后颈发凉。
洞外的轰鸣像有人拿着重锤一下下砸在山壁上，震得她耳鼓发麻。
谢沉渊的剑穗扫过她手背，带着他掌心的温度——这温度让她想起方才在水晶球里悟到的，原来所谓从容，不是不害怕，是怕归怕，该做的事一样不落。
老者前辈。她转头看向仍站在水晶球旁的白发老者，发现对方的长眉皱成了川字，道袍下摆被洞外灌进来的风掀得翻卷，您说这动静...
魔修的浊气里裹着兽类的腥臊。老者伸手按住水晶球，球面立刻浮起暗红纹路，是被魔修驯养的邪兽。他的指尖在纹路间划过，突然顿住，不对，这气息...像被强行融合过。
谢沉渊的剑嗡鸣一声，他反手将剑柄塞进林疏桐手里。
林疏桐一怔，这剑沉得惊人，剑柄还带着他掌心的薄茧触感。我在前。他侧过身，玄色衣摆扫过她的裙角，你若害怕——
谁害怕了。林疏桐把剑推回去，指尖摸到他手腕处凸起的骨节，我就是...有点饿。她故意弯了弯嘴角，却见谢沉渊的眉梢动了动，眼底的偏执像被温水泡开的墨，散出几分柔软。
九娘姐！小翠突然拽她的衣袖，短刀在掌心攥出红印子，我、我刚才听见像狼嚎又不像狼嚎的声音，是不是...是不是比上次山脚下的妖兽还大？她的声音发颤，可握刀的手却没松，指节泛白地抵着林疏桐的手背。
李明不知何时站到了小翠另一侧，短刀鞘磕在她小腿上：别怕，我护着你。他说这话时喉结滚动，额角还挂着汗珠，显然比小翠更紧张，却硬是把脊背挺得笔直。
林疏桐突然想起穿书第一天，她蹲在静心书斋扫落叶，李明来送新到的话本，也是这样硬撑着说九娘姑娘别怕，青竹镇的狗我都能赶走。
现在他的短刀没再冒汗——上次对付山贼时，这刀在他手里抖得像筛糠。
她拍了拍两人手背，转身对谢沉渊道，我跟着你。
洞外的风卷着腐叶与铁锈味灌进来，林疏桐刚踏出洞口，就被震得踉跄。
地面像活了似的震颤，脚边的碎石跳起来砸在小腿上。
谢沉渊反手扣住她手腕，将她拽到身侧，剑指前方：
山谷被乌云压得发暗，原本青翠的草木全蔫头耷脑，叶片上凝着黑褐色的黏液。
远处山壁裂开半人高的缝隙，正有浓稠的黑雾往外涌。
黑雾里传来骨骼摩擦的声响，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挤着往外钻。
是...是骨龙？小翠的短刀当啷落地，上次听云游道士说，魔修会拿上古妖兽的骨头炼邪物，骨龙最喜吞活物的生气——
不是骨龙。谢沉渊的声音冷得像浸了冰水，那是...裂空兽的头骨，混了玄铁蜈的脊椎。他指尖掐诀，剑尖腾起青白剑气，魔修把不同妖兽的躯体强行拼在一起，用魔气镇压排斥。
林疏桐突然想起系统今早的签到提示：今日签到地点：裂谷深处；签到状态：发呆；奖励：百毒不侵丹（可融合植物毒素为己用）。当时她还嫌这地方偏远，现在倒觉得系统算得精准。
她低头看向脚边，几株叶片泛紫的矮草正从碎石缝里钻出来——这是她在落霞林见过的蚀阴草，专克魔气凝聚的邪物。
谢沉渊！她弯腰扯下一把蚀阴草，用剑气把这个裹住！不等他回应，她已经把草叶揉碎，绿色汁液溅在掌心，系统奖励的暖流立刻顺着经脉涌上来，将汁液里的毒性转化为清冽的灵力。
黑雾里传来一声闷吼，半具怪物躯体挤了出来：蛇鳞覆盖的脖颈上顶着颗犀牛般的头颅，三只猩红眼睛长在额角，下颌裂开三瓣，滴着荧光绿的口水。
它前爪是鹰隼的利爪，后肢却长着黑熊的厚掌，每走一步都在地面砸出深坑。
闭眼！林疏桐把蚀阴草汁往空中一抛，系统奖励的灵力裹着草汁凝成绿色雾团，谢沉渊，现在！
谢沉渊的剑划出银弧，剑气卷着雾团直扑怪物面门。
雾团撞在它额间的魔纹上，发出刺啦声响，像热油浇在冰面。
怪物仰头嘶吼，三瓣嘴大张，露出满嘴倒刺的舌头——那舌头竟是用无数节蜈蚣躯体连起来的，每一节都泛着金属光泽。
它要喷毒雾！李明拽着小翠往旁边躲，短刀砍在凸起的岩石上，九娘！
林疏桐早有准备，从袖中摸出系统奖励的躺平盾。
这面半透明的护盾平时软趴趴像块绸子，此刻被她注入灵力，立刻胀成半圆，将四人护在中间。
毒雾撞上来，护盾表面腾起青烟，却连道裂纹都没出现。
谢沉渊趁机欺身上前，剑指怪物咽喉处的薄弱点——那里露着半截白骨，没被魔纹覆盖。
剑气入肉的瞬间，怪物发出尖啸，前爪横扫过来。
林疏桐的护盾被拍得摇晃，她咬着牙注入更多灵力，瞥见谢沉渊的衣摆被爪风撕开道口子，露出里面渗血的伤口。
谢沉渊！她急得心跳漏了一拍，系统提示突然疯狂闪烁：检测到宿主产生强烈保护欲，触发隐藏奖励：咸鱼心诀·护主篇（自动抽取攻击者10%灵力反哺宿主）。
林疏桐只觉胸口一热，护盾突然泛起金光，怪物的爪尖刚碰到护盾，就像被火烫到似的缩回去。
它三只眼睛同时瞪向林疏桐，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吼...主...杀...
它在说？小翠捡起短刀，声音发颤，是背后有魔修操控？
不重要了。谢沉渊的剑染了血，却比刚才更亮，它的魔纹开始溃散。
林疏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怪物身上的黑纹正像被热水融化的墨，一块块剥落。
蚀阴草的毒雾还在往它伤口里钻，将绿色的汁液染成漆黑。
它最后一声嘶吼震得山谷回响，庞大的躯体重重砸在地上，带起的气浪掀飞了林疏桐的珠花。
珠花骨碌碌滚到怪物头颅旁，林疏桐刚要去捡，谢沉渊突然拽住她：别动。他剑尖挑起珠花，却见珠花表面沾了些黑红色的黏液，这是魔血，碰了会灼肤。
林疏桐这才发现，怪物尸体正在快速腐烂。
蛇鳞剥落处露出森森白骨，犀牛头颅的眼睛里爬出无数黑虫，玄铁蜈的脊椎一节节断开，每一节都泛着妖异的紫光。
九娘姐，你看。小翠指着怪物尸体下方，声音发紧，地面裂开了。
林疏桐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怪物倒下的地方，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细纹，缝隙里渗出黑红色的液体，散着腐肉混着甜腥的气味。
更远处的山壁上，原本被怪物撞开的裂缝里，又有黑雾开始翻涌。
谢沉渊把珠花上的魔血烤干，轻轻别回她鬓角：看来...这只是先头兵。他的声音里没了之前的偏执，多了种沉下来的坚定，但没关系。
林疏桐摸了摸胸口发烫的宝石，系统提示还在闪烁，这次是新的签到地点：裂谷深处·血泉；签到状态：发呆；奖励：可探知恶意的咸鱼直觉她抬头看向山谷尽头，那里的黑雾比别处更浓，像团永远散不去的阴云。
走吧。她拍了拍谢沉渊染血的衣袖，又替小翠理了理被气浪吹乱的发丝，反正...该来的总会来。
山谷的风卷着腐叶掠过众人脚边，远处传来铁链崩断的脆响，混着若有若无的笑声——像是男人的，又像是女人的，带着几分癫狂的意味，在山壁间撞出层层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