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里的腥甜气息突然浓重了几分，墨流苏喉间溢出的黑血溅落在山石上，滋滋地冒着青烟。
他左手的白骨已经蔓延至肘部，然而他右手捏着的漆黑丹瓶已经空了——那是他耗尽三百年寿元炼制出的“蚀骨丹”，原本打算留到渡劫的时候使用，此刻却像不要命似的全部灌了下去。
“咳……咳……”他弓着背，肩头的剑伤处还插着谢沉渊的玄铁剑，可周身的黑雾竟比之前更浓郁了三分，裹着暗红的血丝，如同毒蛇吐着信子，“天道要惩罚我？那便连天道一起撕个粉碎！”
谢沉渊的虎口被震裂，玄铁剑嗡嗡作响。
他能感觉到那黑雾里翻涌的并非普通灵力，其中夹杂着怨气、戾气，甚至……还有原主林九娘惨死时的不甘？
他瞳孔微微一缩，突然想起林疏桐说过，原身是被主角团“替天行道”而死——难道这黑雾里，埋藏着被天道遗弃者的冤魂？
“师兄小心！”小翠的喊声带着哭腔。
她最后一张“困魔符”刚贴到黑雾上，就被腐蚀出一个焦黑的窟窿，指尖的符纸碎片簌簌地落在她脚边。
这小丫头平时总爱偷偷拿林疏桐的桂花糕，此刻却咬着发白的嘴唇，从怀里又摸出一张泛黄的符——那是一张她藏了三年的“血魂符”，需要用自己的心头血绘制。
“别！”林疏桐的声音被黑雾闷住。
她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下撞击得耳膜生疼。
幽冥珠在掌心烧得发烫，系统提示音如同炸雷般响起：“警告！当前能量匹配度137%，强行使用可能导致识海震荡！”可她望着小翠咬破舌尖，鲜血滴落在符纸上的模样，突然想起原身被围杀时，也是这般孤立无援——那时的天道说“懒者当诛”，现在又如何呢？
“阿渊！”她突然喊出了谢沉渊的名字。
男人转头的瞬间，她看见他眼角沾着血，是刚才被黑雾擦过留下的。
可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宛如暗夜里突然燃起的星火。
林疏桐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等我数到三，退到我身后。”
“一——”
墨流苏的黑雾裹着蚀骨丹的药力，已经腐蚀了赵虎的朴刀。
那汉子骂了句粗话，随手抄起一块半人高的山石砸过去，石头刚碰到黑雾就碎成了齑粉。
李明的镇魔铃不再作响，可他解下腰间的玉佩——那是亡妻留下的，咬着牙注入灵力：“老钱，帮兄弟一把！”
“二——”
谢沉渊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手腕翻转，玄铁剑擦着墨流苏的脖颈划过，带起一串血珠。
这并非他平时惯用的杀招，倒像是……在拖延时间。
墨流苏骂了声“找死”，黑雾凝聚成尖刺朝他心口扎来，他却不退反进，剑尖挑开黑雾，整个人几乎贴到了那团腐臭的黑雾里。
“三！”
林疏桐双手合十。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成一片白光：“检测到宿主危机等级SSS，启动终极防御程序——躺平盾已激活。消耗当前所有签到积分，反弹100%伤害，持续时间：一炷香。”
无形的防护罩以她为中心荡开，像一块透明的琉璃撞碎了黑雾。
墨流苏刚凝聚的黑雾尖刺触碰到防护罩的瞬间，突然倒转方向，带着蚀骨丹的剧毒扎回他的心口。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正插着方才刺向谢沉渊的黑雾尖刺，此刻泛着妖异的紫色，连元婴都在识海里发出惨叫。
“这不可能……”他踉跄着后退，撞碎了最后两块山石。
谢沉渊的玄铁剑终于贯穿了他的心脏，这次没有被震开，因为他的灵力已经溃散如沙。
小翠的血魂符飘到他的额间，符纸上的血字突然燃烧起来，将他最后一缕残魂烧成了灰烬。
“砰——”
墨流苏的尸体砸落在地上，溅起一片尘烟。
林疏桐的膝盖一软，差点摔倒。
谢沉渊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掌心还沾着刚才的血，却小心翼翼地避开她握着幽冥珠的手。
那珠子此刻终于不再发烫，幽蓝的微光如同退潮的海水，缓缓缩回她的掌心。
“结束了？”小翠的声音带着哭腔。
她瘫坐在地上，怀里还攥着半张烧焦的符纸，脸上沾着血和灰，倒像一只被雨打湿的雀儿。
李明扶住赵虎，那汉子的虎口全是血，却咧嘴笑道：“奶奶的，老子就说这龟孙挨不过今儿！”
林疏桐望着满地的狼藉，突然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深潭，荡开一圈圈涟漪。
谢沉渊低头看着她，见她眼尾还沾着汗，可眼底的阴霾已经散去——那是原身被天道厌弃时留下的阴影，此刻终于被躺平盾的光芒碾碎了。
“阿渊，”她仰起脸，声音里还带着些许喘息，“你说……天道现在，会如何看待我呢？”
谢沉渊没有说话。
他望着她掌心的幽冥珠，那珠子不知何时又泛起了幽蓝的微光，仿佛在回应着什么。
远处的山风突然席卷而来，裹着若有若无的龙吟，混合着林疏桐的笑声，飘向九霄云外。
林疏桐松了一口气，正要开口，却见谢沉渊的眼神突然凝固。
他望着她身后的方向，喉结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怎么了？”她顺着他的目光转头。
夜色依旧，只有山风掠过崖顶，吹得她鬓角的碎发乱飞。
可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系统任务里从未完成的“合道峰签到”，想起原着里谢沉渊最后癫狂时说的“天道负我”，想起刚才幽冥珠苏醒时，识海里闪过的那句模糊的“吾主”。
山风卷着细微的震动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云外，缓缓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