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身契？”
傅云霆看着眼前这份由陆景行亲手递过来的所谓的“线人招募协议”，和他脸上那充满了“善意”的狐狸般的笑容，缓缓地笑了。那笑容冰冷而充满了无尽的嘲讽。
他终于明白了这个小白脸到底想干什么了。他不是在救他，而是在收编他，是在用一种最“合法”也最“体面”的方式，将他傅云霆这头不受任何规则束缚的脱缰的野马，彻底地套上属于“体制”的枷锁，从而让他变成他陆景行手中一把最好用也最锋利的、用来对付“诺斯罗普”家族的刀。
好一个一石二鸟！好一个借刀杀人！这个长得人模狗样的小白脸，果然比他想象中还要阴险狡猾得多！
“怎么样，傅先生？”
陆景行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眼神里那冰冷的杀意，他只是推了推脸上的金丝眼镜，声音依旧是那么的平静而充满了理性的诱惑：“这个交易对你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只要你签了这份协议，你之前所有的‘过错’都可以一笔勾销。你不仅可以恢复自由，甚至还可以得到我们国际刑警组织在全球范围内最顶级的情报和武力支持。到时候，你想要对付那个害死你妹妹的萧逸尘，哦不，是‘诺斯罗普’家族，岂不是易如反掌？而且……”
他顿了顿，将目光若有若无地飘向了办公室外那空荡荡的走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你也可以名正言顺地继续留在中国，留在她的身边，继续当你那受人敬仰的‘护妻狂魔’。怎么样？这个条件足够诱人了吧？”
傅云霆没有说话，他只是死死地盯着他，那双深邃的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眸里，翻涌着旁人无法看懂的剧烈的情绪风暴。
他知道，陆景行说的没错，这是他目前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只要他点了这个头、签下这个字，他不仅可以摆脱所有的麻烦，更是可以得到一个足以让他与“诺斯罗普”家族那个庞然大物正面抗衡的强大的后盾。但是……
代价是什么？
代价就是他傅云霆从此以后将彻底失去自由。他将不再是那个可以快意恩仇、为所欲为的黑暗帝王，而是变成一个必须遵守规则、服从命令的体制内的棋子。他所有的行动都将受到限制和监控，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用他自己的方式去保护他想保护的人，甚至可能会因为某个所谓的“大局”而被迫去做一些他根本就不想做的事——比如，眼睁睁地看着他心爱的女人再次陷入危险，而他却无能为力。
这，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
“我拒绝。”
他缓缓地吐出了这三个字，声音不大，却充满了一种斩钉截铁的、不容置疑的决绝！
“什么？！”
这一次，不仅是陆景行，甚至连一旁一直在充当背景板的局长，都彻底惊呆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之下，傅云霆竟然会拒绝？！他疯了吗？！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陆景行的脸上那副总是波澜不惊的从容面具，第一次彻底碎裂了！他看着傅云霆，那双总是充满了理性的眼眸里，第一次露出了不敢置信的愤怒：“你这是在自寻死路！你以为没有我们的帮助，你能斗得过‘诺斯罗普’家族吗？！你以为你那点上不了台面的私人武装，能和一个掌控了半个世界军火生意的庞然大物抗衡吗？！傅云霆！你醒醒吧！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战无不胜的‘龙牙’战神了！你现在只是一个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的可怜虫而已！”
然而，面对他那充满了愤怒和“善意”的咆哮，傅云霆却笑了。那笑容平静而又充满了一种令人心悸的坦然。
“是。”他点了点头，声音很轻，却又重如千钧，“我是保护不了她，但是，你也一样。不，应该说是你们这个所谓的充满了规则和秩序的‘光明’世界，保护不了她。”
他看着陆景行，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了之前的愤怒和敌意，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悲悯：“陆景行，你和我其实是一样的人。我们都很自负，都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都以为自己所坚守的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真理’。但是，我们都错了。这个世界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和肮脏得多。有时候，所谓的‘光明’才是最深的黑暗，而所谓的‘正义’不过是胜利者书写的历史而已。你和我，不过是两只被困在这个巨大的、肮脏的棋盘上互相撕咬的可怜的棋子而已。而那个真正下棋的人，正躲在我们看不见的最高处，欣赏着我们这可笑的表演。”
他说完，不再理会陆景行那因为他这番充满了哲学思辨的“歪理”而彻底陷入沉思和混乱的震惊表情，只是缓缓地转过身，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疯狂的举动——他竟然从自己的靴子里抽出了一把锋利的军用匕首，然后毫不犹豫地将那冰冷的、闪着寒光的刀尖，对准了自己那只还吊在胸前的受伤的右臂！
“傅云霆！你干什么？！”
局长和陆景行同时发出了惊骇的呼喊！
傅云霆没有理会他们，他只是用那双冰冷的、充满了决绝的眼眸，死死地盯着自己那条因为救了那个女人而废掉的手臂。这条手臂曾经是他作为“龙牙”战神的骄傲，现在却成了他最大的累赘，也成了他无法再保护她的最可笑的证明。
既然如此，那留着它还有什么用？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骇人的疯狂的光芒，然后猛地挥下了手中的匕首——他竟然要亲手斩断自己这条废掉的手臂？！要用这种最惨烈也最决绝的方式，来向这个不公的世界宣战？！来向那个他爱到了骨子里的女人证明——我傅云霆就算是死，也绝不会向任何人低头，也绝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
“住手——！”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充满了无尽的恐慌和心碎的女人的悲鸣，突然从办公室的门口传了过来！紧接着，一道纤细却又快如闪电的身影猛地冲了进来，在那把致命的匕首即将落下的前一秒，她张开双臂，用自己那柔软的、温暖的身体，死死地护在了他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