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惊魂的第二天，苏妙妙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
昨夜的情感激荡与后来的心有余悸，让她耗费了巨大的心神，这一觉睡得格外沉。
她睁开眼，身边已经空了，但被褥间还残留着墨渊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
一想到昨晚那个几乎让她魂飞魄散的失足，以及那个带着劫后余生意味的吻，苏妙妙的脸颊就有点发烫。
【丢人，太丢人了。在最帅的男人面前，表演了一个平地摔高阶版——屋顶摔。还好他抱得紧，不然我苏妙妙就成了史上第一个上房揭瓦把自己摔死的王妃了。】
她伸了个懒腰，浑身的骨头都发出“咔吧咔吧”的轻响。
虽然过程惊险，但效果拔群。
经过昨晚的坦诚相待，她能感觉到，自己和墨渊之间那层最后的心防，也彻底消失了。
他们如今，是真正意义上的，可以交付后背的战友与爱人。
简单的梳洗用饭后，苏妙妙没有像往常一样去逗弄孩子或者盘算自己的生意，而是径直去了王府的书房。
此刻的书房，气氛肃穆。
墨渊端坐于书案之后，他的左手边是背着药箱、一脸凝重的胡三，右手边则是如同影子般沉默肃立的阿影。
看到苏妙妙推门进来，三个男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都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花？”苏妙妙毫不见外地走到墨渊身边，抽了张椅子坐下，顺手拿起他桌上的一块墨锭把玩着。
“王妃来得正好。”胡三对着她拱了拱手，“老夫已经将‘归心散’的解药方子，整理了出来。”
他说着，将一张写满了字迹的宣纸，递了过去。
苏妙妙接过来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药材的名字，什么龙胆、雪莲、定神花……大部分她都不认识。
“胡先生，说重点。”她直接把药方递还给胡三，“哪个是‘鱼饵’？”
胡三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抚着胡须笑道：“王妃果然聪慧。这方子里，最关键的一味药引，名叫‘紫河草’。”
“此草极为罕见，只生长于极寒之地的悬崖峭壁之上，有凝神静气、修补魂魄之奇效。但它药性阴寒，若无其他烈性药材中和，普通人服之，顷刻间便会血脉冻结而死。”胡三解释道，“因此，此物虽是珍宝，却也被列为禁药。整个大乾，除了皇宫御药房有少量存底，以备不时之需外，市面上，只有三家传承超过两百年的老字号药铺，才有资格和渠道，存着那么一两株。”
“哪三家？”墨渊开口问道。
一旁的阿影立刻上前一步，低声回答：“回王爷，分别是城东的‘同仁堂’，城西的‘百草轩’，以及南街的‘回春阁’。这三家药铺，背景都不简单，与京中不少权贵都有往来。”
苏妙妙懂了。
这三家药铺，就是他们撒下的网。
“阿影，从今日起，你亲自带人，给我24小时盯死这三家药铺，以及宫里的御药房。”墨渊的指令清晰而冰冷，“任何一个试图打听、购买‘紫河草’的人，无论身份，无论数量，都给我查个底朝天。”
“是！”阿影领命。
“胡三先生，”苏妙妙看向胡三，“这解药的消息，要怎么‘不小心’地传出去？”
“这个简单。”胡三胸有成竹地笑了笑，“大理寺天牢里，不是还关着几个被‘归心散’控制了神智的‘赤蝎’小喽啰吗？王爷只需给老夫一个由头，让老夫去‘奉旨诊治’一番。不出半日，‘秦王府神医研制出赤蝎妖法解药’的消息，就能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那些人，自然会想方设法，弄到药方。”
【可以啊，老戏骨了。这波操作，专业！】
“好，就这么办。”墨渊点头，“这件事，你和阿影去安排。”
“那……我呢？”苏妙妙举手提问，“总得给我分配点任务吧？我那个便宜嫡姐苏清影，可是安王侧妃。柳贵妃倒了，安王墨璟肯定会更加依赖柳家在外的势力。苏清影作为柳家的外甥女，现在就是安王府里最重要的棋子之一。”
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安王府这条线，必须我去撕。别人去，名不正言不顺。”
【专业的事，还得专业的人来干。撕绿茶，我可是祖师爷级别的。】
墨渊看着她那副迫不及待要去“干架”的小模样，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宠溺。
“可以。”他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但你不可单独行动，必须带上凌霜。一旦有任何不对，立刻撤退，明白吗？”
“知道啦，管家公。”苏妙妙笑嘻嘻地应道。
一个引蛇出洞、精准捕捞的计划，就在这间小小的书房里，迅速成型。
分工明确，目标清晰。
只等鱼儿，自己上钩。
***
就在书房的“作战会议”刚刚结束时，福伯神色有些古怪地走了进来。
“王爷，王妃，宫里来人了。”
“宫里？”苏妙妙挑了挑眉，“皇帝小哥又有什么新指示了？”
“回王妃，不是皇上的人。”福伯的表情愈发奇怪，“是……是钟粹宫的贤妃娘娘，派人给您送来了请帖。”
“贤妃？”苏妙妙对这个名号感到有些陌生。
墨渊的眼神，却在听到这个封号的瞬间，微不可察地冷了一下。
他解释道：“柳氏被陛下下旨禁足于长春宫后，其贵妃之位被褫夺。半月前，陛下晋了礼部尚书之女林氏为妃，赐号‘贤’，暂代贵妃，掌管六宫事宜。”
苏妙妙立刻就明白了。
【哦豁，大boss柳贵妃因为通敌叛国被关小黑屋，游戏系统立刻就刷新了一个新boss出来？这个‘贤妃’，一上位就给我这个新晋‘护国夫人’下帖子，什么意思？想拉拢我？还是想给我个下马威？】
“帖子呢？拿来看看。”
福伯连忙将一份用描金彩绘、熏着淡淡兰花香气的精美请帖呈了上来。
苏妙妙打开一看，上面的字迹娟秀雅致，言辞更是客气周到。
大意是说，过两日宫中菊花盛开，景致正好，贤妃想在御花园设一场小宴，请几位京中有诰命的夫人一同赏菊品茗，联络感情。而她这个新晋的“护国夫人”，自然是名单上的第一人。
“赏菊？品茗？”苏妙妙拿着帖子，笑得有些玩味，“这鸿门宴，都搞得这么清新脱俗了吗？”
“不想去，便回了。”墨渊沉声说道。
后宫向来是藏污纳垢之地，他不想让她去沾染那些阴私。
“不，为什么不去？”苏妙妙将请帖在指尖转了一圈，眼神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人家战书都递到家门口了，我要是怂了，岂不是堕了我‘精神小妹’……啊呸，我‘护国夫人’的威名？”
她站起身，走到书房门口，对着还在等候的福伯扬声道：“福伯，替我回了宫里的公公。就说，贤妃娘娘美意，本夫人心领了。两日后，我一定准时到。”
“是，王妃。”福伯躬身退下。
***
书房里，又只剩下了苏妙妙和墨渊两人。
墨渊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
“这个贤妃，不简单。”他看着苏妙妙，语气凝重，“她的父亲礼部尚书林如海，是朝中有名的‘老好人’，从不站队，但也从不得罪人。林氏能在这时候被推上高位，背后若没有几方势力共同角力的结果，绝无可能。”
“我知道。”苏妙妙收起了脸上的玩笑之色，难得地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她走到墨渊身边，双手撑在他的书案上，身体前倾，直视着他的眼睛。
“这帖子，名为赏菊，实为试探。”
“柳贵妃倒台，安王墨璟在宫里失去最大的助力。皇后一向中立自保，不参与党争。这个时候，忽然冒出一个八面玲珑的贤妃，你觉得她会是谁的人？”
苏妙妙的分析，一针见血。
“她谁的人也不是，她只为她自己，为林家。”墨渊给出了答案。
“没错！”苏妙妙打了个响指，“一个聪明人，一个想在储位之争中，为自己家族谋取最大利益的聪明人。她现在邀请我，有三个目的。”
“第一，试探我。看看我这个被皇帝和秦王捧上天的‘护国夫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是草包，还是真有本事。”
“第二，试探你和皇帝的关系。她想知道，秦王府的圣眷，到底有多浓。如果我进了宫，受了委屈，看你们会是什么反应。”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她在向所有人表明她的立场。她没有邀请柳贵妃一党的人，也没有邀请太子一党的人，却偏偏邀请了我这个立场最特殊、风头最劲的人。她是在告诉所有人，她贤妃，有资格，也有能力，成为这盘棋局里，一个新的执棋者。”
苏妙妙一口气说完，端起墨渊的茶杯，灌了一大口。
【妈的，以前看宫斗剧，就觉得这帮女的闲得蛋疼。真轮到自己了，才发现这里面的道道，比解高数题还烧脑。】
墨渊静静地听着她的分析，眼中的担忧，渐渐被欣赏和骄傲所取代。
他的小王妃，已经不是那个初来乍到，需要他时时护在身后的女孩了。
她拥有了足够锋利的爪牙，和一颗足够清醒的头脑。
“既然知道是龙潭虎穴，为何还要去？”他问。
“因为我想去啊。”苏妙妙理直气壮地说道，“柳贵妃那个级别的boss，我已经刷通关了，没道理怕一个刚上线的贤妃吧？再说了，我总不能一辈子都躲在你后面，让你替我挡掉所有明枪暗箭。”
她伸出手，轻轻抚平了他微蹙的眉头。
“你负责在朝堂上跟那帮老狐狸斗法，我负责在后宫里跟这帮小白花、绿茶婊周旋。我们这叫‘夫妻混合双打’，分工合作，效率更高。”
看着她脸上那副自信满满、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表情，墨渊知道，自己再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他只能握住她的手，紧了紧。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
但这个字里，包含了无限的信任与支持。
“万事小心。记住，整个秦王府，都是你的后盾。”
“安啦！”苏妙妙冲他俏皮地眨了眨眼，那份指点江山般的凝重瞬间消失，又变回了那个没心没肺的精神小妹。
“宫斗副本而已，多大点事儿？她们有阴谋诡计，我有科学真理。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来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本小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这古代最高段位的茶艺大师，到底是个什么水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