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婉抬手抚脸的瞬间，云绵绵已经退到了巨兽骸骨旁那柄断裂的石剑阴影下。
她没再看对方一眼，只是轻轻摩挲了下腰间的碧玉葫芦。
刚才那一声“救我”，像根细针扎进耳膜，让她差点忘了这是战场不是情感调解现场。好在幻象来得快，破得也快——毕竟谁家正经师叔会满脸血地喊她名字？洛玄离要是真受伤了，第一反应肯定是弹她脑门，然后骂一句“不许哭”。
可这念头刚冒出来，鼻尖忽然掠过一缕甜香。
不是花香，也不是脂粉味，倒像是晒过头的蜜糖混着陈年药渣，在风里飘得若有若无。
云绵绵瞳孔微缩。
下一秒，天地骤变。
原本残破的战场竟焕然一新，焦土化作绿茵，断碑长出青苔，连空中都浮起点点金光，宛如仙境降临。而前方不远，洛玄离单膝跪地，肩胛插着半截断剑，衣袍被血浸透大半，正艰难抬头望向她。
“绵绵……快走。”他声音沙哑，“她要来了。”
云绵绵脚步一滞。
这场景太真实了。风吹动他额前碎发的角度，血滴落在沙地上的速度，甚至他说话时喉结滚动的频率，全都和记忆里分毫不差。
她几乎要信了。
直到那人抬起手，想拉她。
——洛玄离从不用这只手碰她。
右手有旧伤，每次抬臂都会抖一下。可眼前这个，动作流畅得像个新手村Npc。
“哈。”她突然笑出声，舌尖狠狠咬下去。
血腥味瞬间炸开，脑子像被冰水浇醒。
眼前幻境晃了晃，露出缝隙——那缕甜香还在，顺着呼吸往里钻，而在不远处，林素婉嘴角正缓缓扬起，指尖轻捻，一朵漆黑如墨的花在掌心悄然绽放，花瓣薄如蝉翼，边缘泛着诡异紫光。
魔花“夜魇引”。
专攻识海，能把你最在乎的人变成催命符。
云绵绵抹了把嘴角血迹，低头看了眼碧玉葫芦。系统没出声，但识海深处那股熟悉的清凉感已经开始蔓延。
她默默把刚才吸入的那口香气存进了空间灵泉池底，顺手加了道封印。
反向绑定嘛，别人用毒，她就拿来泡茶。
林素婉显然没察觉异常，还在维持施法姿势，眼神却有些涣散——强行操控双生共鸣体本就吃力，刚才又被晶化手臂反噬一次，现在全靠魔纹撑着神志。
云绵绵眯眼。
机会来了。
她不动声色地将藏在袖中的小瓷瓶打开，里面是昨夜从战场上收集的魔花粉残渣，混合了一丝祖魂气息和灵泉水汽。这种配方，只有云墟空间能调得出。
“姐姐，”她忽然开口，语气轻松得像在聊晚饭吃什么，“你跳过舞吗？”
林素婉动作一顿。
“我是说，”云绵绵歪头一笑，“认真跳的那种？不是宗门大典上那种端庄版《清河令》，而是……脱了外衫也能继续跳的？”
话音落下，她猛地捏碎瓷瓶。
粉末随风而起，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淡灰色雾流。而就在林素婉吸气的刹那，云绵绵指尖雷光一闪，引爆了空气中早已布好的导引阵。
轰——
无形波动炸开，魔花粉浓度瞬间飙升。
林素婉脸色骤变，想要闭气后撤，可已经晚了。
她的瞳孔开始失焦，身体微微晃动，仿佛听见了什么只有她能听到的乐声。
云绵绵退到安全距离，靠着断剑蹲下，掏出一颗糖豆塞进嘴里。
接下来的场面，堪称修真界奇观。
只见林素婉先是僵立原地，随后脚尖轻轻点地，像是踩到了看不见的节拍。接着裙摆翻飞，腰肢扭动，动作由慢到快，越来越癫狂。她脸上毫无表情，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旋转、下腰、踢腿，每一招都带着种荒诞的美感，像是被无数看不见的丝线牵扯着跳舞。
更绝的是，幻境内她眼前浮现出一圈圈高台，上面坐满了缩小版的云绵绵，一个个拍手鼓掌，齐声喊：“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现实世界里，那些魔修看得面面相觑，有人想上前扶人，却被噬魂幡自动释放的黑雾掀翻在地。
整整一夜。
没人敢打断。
也没人敢笑。
直到天边泛白，林素婉终于力竭倒地，发髻散乱，额头冷汗涔涔，左脸魔纹像活了一样，顺着皮肤往上爬，一直蔓延到眼角，隐隐发烫。
云绵绵嗑完最后一颗糖豆，拍拍手站起来。
“跳得不错啊，”她走近几步，弯腰盯着对方惨白的脸，“下次教我呗？我看你那回旋踢挺标准的。”
林素婉喘着气，指甲抠进沙地，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呀。”云绵绵眨眨眼，“就是借你的花粉，开了个小型沉浸式演出。观众全是你的内心os，反馈还挺热烈。”
说着，她往后退了几步，袖中雷符夹指，随时准备应变。
果然，林素婉猛地抬头，眼中血色翻涌，噬魂幡剧烈震颤，黑雾凝聚成刃，直冲云绵绵咽喉。
可就在攻击即将命中时，云绵绵身形一闪，匿形诀发动，整个人如水波般荡开，下一瞬已站在巨兽骸骨顶端，手中碧玉葫芦泛起淡淡光晕。
“别激动，”她回头一笑，“留着力气回去照镜子吧，你现在的脸……挺适合演午夜凶铃的。”
话音未落，她纵身一跃，投入葫芦光芒之中。
空间入口开启的刹那，她最后瞥了一眼战场。
林素婉跪在地上，一手撑地，另一只手死死按住左脸，魔纹仍在蔓延，而她的眼神……竟然闪过一丝不属于杀意的东西。
像是恐惧。
又像是委屈。
云绵绵皱了下眉，随即甩开思绪，身影彻底消失在光晕里。
云墟空间内，灵泉潺潺流淌，时间流速缓慢而稳定。她落在泉边石台上，长舒一口气，刚想坐下休息，忽然察觉不对劲。
识海深处，“逆袭值”正在疯狂上涨。
而且……
远处钟磬声渐响，像是有什么地方的封印松动了。
她抬头望去，只见祖陵回廊尽头，一扇从未见过的青铜门缓缓开启，门缝中透出微弱金光，隐约能看到里面摆放着一枚古老的棋盘，黑白子错落分布，仿佛等待 someone 落下第一枚。
云绵绵摸了摸下巴。
这玩意儿，看着不像战斗类传承。
倒像是……某种规则类游戏？
她正琢磨着要不要靠近看看，忽然感觉脚下地面一震。
低头才发现，灵泉水面竟浮现出一行小字：
【该抢了，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