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绵绵拐过第七个廊角，指尖在墙缝蹭了蹭。
灰扑扑的墙灰沾了半指甲，她看也不看，顺手抹进袖口暗袋——那里面三张静音符正叠得整整齐齐，符纸边缘泛着极淡的金纹，像被水用油性笔偷偷描过边。
她低头拍了拍襦裙褶皱，动作乖巧得像是刚从奶娘手里逃出来的世家小小姐。实际上，袖子里那滴灵泉早就顺着符纸纤维爬满了整张符面，正跟丹田里那柄小剑对暗号。
测试场到了。
蒲团排成一圈，灵识阵盘摆在正中央，闪着让人眼晕的蓝光。几个外门弟子已经跪坐好了，一个个闭目凝神，活像参加高考前默念“我一定能过”的复读生。
云绵绵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膝盖刚沾蒲团，就听见头顶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灵识测试，禁止使用符箓。”
她立刻低头，小手捂嘴，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我……我没带符……”
话音未落，手指却在袖中轻轻一掐。
咔。
三张静音符同时激活，雷爆核像泡腾片遇水，开始咕嘟咕嘟冒泡。
测试长老抬手注入灵识，阵盘蓝光骤亮。就在那股探查之力即将钻入她识海的瞬间，云绵绵牙关一咬，丹田里“反向”轻轻一震。
轰——
三尺内气流炸开，阵盘“啪”地裂成两半，蓝光熄灭，碎石飞溅。
全场哗然。
“又来了！”有人惊叫，“这雷灵根是定时炸弹吗！”
云绵绵当场缩成一团，抱着脑袋瑟瑟发抖：“我……我又控制不住了……对不起……”
她抖得很有节奏，每三下就停半拍，正好跟灵识外放的频率对上。
没人发现，那股炸开的灵力乱流根本没散，而是被她用碧玉葫芦悄悄吸住，顺着经脉一拐，全灌进了云墟空间。
识海里，一行小字闪现：“检测到藏经阁禁制外层松动，可吞噬。”
她抖得更厉害了，肩膀一耸一耸，实则指尖在地面轻轻一划。
一道细如发丝的雷纹，悄无声息烙进阵盘裂痕。
藏经阁那边，禁制光罩微微一颤，外层灵力像被咬了一口的布丁，塌下去一小块。云绵绵的灵识顺着裂缝钻进去，张口就是一口。
“啜饮”进度条开始走：
17%……23%……31%……
她抖着抖着，差点笑出声。
这哪是测试？这简直是自助餐现场，还附赠“我有病我先查”的免检通行证。
就在这时，一股阴寒之力贴地滑来，像条冰凉的蛇，直奔她手腕。
云绵绵没躲。
缚灵丝缠上她手腕的刹那，她反而往里一收，像是被吓懵了，整个人往后仰。
可就在接触瞬间，她把云墟雷池里存着的一缕金雷，顺着皮肤反渗进丝线。
那丝线像是被高压电亲了一口，猛地一抽。
远处，林素婉指尖一麻，灵力倒灌，胸口像被雷球砸中，闷得喘不上气。
她脸色微变，迅速收手。
云绵绵却已经“惊恐”地甩开手，连退三步，背抵墙壁，小脸惨白：“素婉姐姐……你也想抓我吗？”
她声音发颤，左颊酒窝却浮出一个浅浅的坑。
林素婉站在三丈外，素白裙摆垂地，指尖还在发麻。她盯着云绵绵那张含泪的脸，忽然觉得不对劲。
这丫头，抖得太规律了。
而且——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袖口，那枚玉佩正微微发烫，锁骨处的魔纹像虫子一样扭了扭。
刚才那道反噬的雷劲，频率跟她体内魔血共振了。
不是巧合。
她眯了眯眼，指尖一捻，一缕血雾悄然离体，混入空气，朝云绵绵飘去。
云绵绵立刻“呛咳”两声，缩着脖子往角落躲，实则借着咳嗽的震动，把那缕血雾引入袖中符纸。
符纸吸收血雾的瞬间，“反向”剑胚轻轻一震。
识海浮现新提示：“捕获魔纹波动，已记录雷频反制参数。”
她心里乐了。
林素婉这是给她送数据包呢？
测试长老怒气冲冲走过来：“云绵绵！你已连续两次引发测试事故，按规应——”
话没说完，云绵绵“哇”地一声哭出来，眼泪说来就来，珍珠似的往下滚。
“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她抽抽搭搭，“娘说我会伤人，我……我怕……”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袖中符纸却在暗中重组。
刚才炸裂的阵盘碎片里，有三块沾了她灵泉的，正被她用灵识悄悄拼回去。
拼完的符纸，比原来那张更薄，边缘泛着暗金，像被烤过的糯米纸。
她偷偷塞进裙摆夹层。
这是新版本的“静音符·pro max”，内置双雷核，还能自动追踪魔纹信号。
林素婉站在场边，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指尖却慢慢收紧。
这丫头，太会演了。
可她不信，一个七岁小孩能精准控制雷爆范围，还能在混乱中吞噬禁制灵力。
一定是运气。
她袖中玉佩又震了震，显示刚才那道雷频已被完整记录。
下次，她要用这频率布阵，让她经脉自燃。
她转身欲走，裙摆刚抬——
“素婉姐姐！”
云绵绵突然抬头，泪眼朦胧地望着她，声音甜甜的：“你送的点心……我还没谢你呢。”
林素婉脚步一顿。
“那狗吃了就死，是不是……”她歪着头，一脸天真，“它肠胃不好？”
林素婉眼角一跳。
云绵绵却已经低下头，抽抽鼻子：“我以后……只吃娘做的糕。”
说完，她从怀里摸出一块皱巴巴的糯米糕，小心翼翼咬了一口。
那是她娘留下的最后一点东西，她一直贴身带着。
林素婉盯着她，忽然觉得胸口发闷。
那块糕，明明早就该馊了。
可她咬下去的时候，居然还冒着热气。
她袖中玉佩“啪”地裂了一道缝。
云绵绵咽下糕点，舌尖尝到一丝苦味。
不是糕的问题。
是林素婉刚才那缕血雾，混进了她口中。
她不动声色，把残渣吐进手帕，顺手塞进碧玉葫芦。
识海提示：“检测到蚀脉香升级版·蚀心露，已隔离。”
她眨了眨眼，抬头看向林素婉，酒窝一现：“姐姐，你脸色好白呀，是不是不舒服？”
林素婉冷笑：“你装疯卖傻，以为没人看得出来？”
云绵绵立刻缩脖子：“我没……我没……”
她话没说完，忽然抬手一弹。
“啪！”
三丈外，测试长老腰间玉佩炸成粉末。
全场死寂。
云绵绵瞪大眼，手还举着，一脸惊恐：“对……对不起！我、我控制不住！”
她转身就跑，裙摆带风。
可跑出五步，脚步忽然一顿。
低头看了眼指尖。
那里，又有一道剑纹一闪而逝。
她勾了勾唇，慢悠悠地，朝藏经阁方向走去。
路过测试阵盘残骸时，她脚尖轻轻一挑。
一块沾着灵泉的碎片飞起，被她顺手接住，塞进袖中。
识海提示：“碎片携带禁制残印，已标记。”
她走得很稳，背影不像逃，像去领奖。
藏经阁门口，守卫正打盹。
她路过时，指尖在门框上轻轻一蹭。
一道雷纹，无声落下。
守卫忽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没察觉任何异常。
云绵绵继续往前走，走到第三根廊柱时，忽然停下。
她从袖中摸出那张新符，指尖一缕金雷渗入。
符纸无火自燃，化作灰烬，随风飘散。
识海浮现最后一行字：“反制程序加载完成，下次雷爆，自动锁定魔纹持有者。”
她拍了拍裙摆，像是掸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然后转身，朝丙三舍方向走去。
刚拐过廊角，迎面撞上一个外门弟子。
那人瞪她一眼：“废物，挡路。”
云绵绵立刻低头，小手攥紧裙角，往后退。
那人冷笑，抬手就是一道灵力。
她闭眼，抬手挡脸。
就在灵力即将击中她瞬间——
丹田内，“反向”剑胚轻轻一震。
她指尖无意识弹出一缕金雷。
“啪！”
那人手腕一麻，灵力溃散。
云绵绵睁开眼，一脸惊恐：“对……对不起！我、我控制不住！”
她转身就跑。
跑出十步，脚步忽然一顿。
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指尖。
那里，又有一道剑纹，一闪而逝。
她勾了勾唇。
这次，她没跑。
而是慢悠悠地，朝藏经阁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