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你们的课。”
林玉玠示意讲台上的老师照常讲课。
又站一会儿,发现丝录跟没看见他一样,林玉玠干脆走进来。
丝录待在最里头的角落里,旁边有些年头的椅子轻响一声,神游天外的思绪回笼。
看见林玉玠,她很是稀奇,小小声:“你在这做什么?”
林玉玠往讲台的方向扬下头,你又在这做什么?
“学习,那天你不说让我和却山荇一块学中文吗?”丝录露出胳膊下临时找人要的白纸,“我还记了笔记。”
他看过去,白纸上到处是散落的偏旁部首,可就算写的这样凌乱,他还是认出了共产主义四个大字。
林玉玠沉默了。
“…你上的不是中文课。”
“我知道,但我觉得我要能用中文把这东西听明白,我就可以毕业了。”
“嗯……何止毕业,世界上还会多出一位共产主义魔女。”
“共感还差不多。”
丝录挡上自己的手写笔记,曲起胳膊垫在头下,面朝窗外,留个后脑勺给林玉玠。
她都从床上爬起来给自己找事做了,他还不讲点鼓励的话,不想理。
林玉玠扫开落在腿上的卷发,瞥眼丝录过分浓密的头发,又一次放低声音,“你要是不听就先跟我回去。”
丝录没给回应,他往外扽下白纸,“我有事跟你说。”
丝录在各种杂音里分辨林玉玠几不可闻的声音,然后将头发往上斜的尖耳朵后面别,表示听到了,但我不回。
蓬松的头发卡不住,林玉玠刚拉平衣服没半分钟,又有几缕翻过来,落进两腿间凹陷的布料里。
他突然就看着难受,全拿起来,开始对比每簇发卷的角度和弧线形状,将几缕头发按绺分开,有序的合进每一组卷发,务必让每根发丝都整整齐齐。
头发被三番四次地拨动,瘙痒感经由皮肤触觉传递给神经末梢,丝录后颈发麻,不得已转回来。
“……你治治强迫症吧。”
林玉玠光动嘴不出声:“只是今天注意到了才这样而已。”
丝录凑近了听,完事垂眼往下瞟,“可你的手法好像织手工蕾丝的修女。”
很奇怪的比喻,林玉玠停下动作,看着她不说话,强迫症一下就被她这张嘴治好了。
趁着角落便利,丝录腿也偏过来,“你知道什么是蕾丝么。”
她摊平裙子,给林玉玠看裙摆上两块布料衔接的地方,“这条黑色的镂空织物就是。”
林玉玠黑里找花,看两眼,说,“不实用,容易刮坏。”
丝录不爱听,脸一耷拉,直接怼他一膝盖,林玉玠条件反射,顺手去挡。
讲台上,讲马哲的老师眼神止不住最后头的角落里瞟。
好想丢俩粉笔头过去啊。
这两人是不是以为自己动作很隐蔽?
一会儿对视,一会儿玩头发,一会儿低头不知道在研究什么,成年人搞什么青春校园风,你俩活多少年了,是那悸动的年龄吗?
成年人有点成年人的样子好不好。
马哲老师一直往后瞄,表现的太明显,一直听不见声的学生就也想往后看。
看着未来的花朵们,马哲老师勇气战胜忧思,觉得该说还是得说。
“咳!”
这声咳嗽仿佛一声令下,学生们终于能合理合法的回头,唰得全当了向日葵。
“那个,林仙长,丝录老师啊……”
最后一排的两个人闻声抬头,林玉玠进来时什么表情,现在还什么表情,只是桌面以下,手掌被夹在一双膝盖中间。
丝录胳膊搭到桌子上,单手托脸,在看不见的地方双腿使劲儿。
她若无其事地问:“是要下课了吗?”
“呃…不是。”
“也该下了。”有学生提醒讲台上的马哲老师,“五点五十了,到点了。”
“啊?这就到点了?”
马哲老师很遗憾,主要是还没看…不是没发挥够呢。
“行吧,既然到了就下课吧。”
学生们收拾起课本,不想吃瓜了,只想吃饭,兴奋地准备冲往食堂。
诺大的教室里,两扇门分了流,大部分人从前门走,但也有人选择走后面。
只剩几个人的时候,有名学生从中间几排起身,看样子有想过来打招呼的想法,越走越近。
林玉玠不动声色地抽手,结果没抽动。
丝录并着腿,膝头能感受到林玉玠的手在用力,尤其是绷起的手臂往外抽时衣服也会跟着颤动。
白袖子卡在黑裙子里,对比显眼,林玉玠连警告的时间都没有,眨两次眼睛,那名学生已到近前。
他漏掉一拍呼吸,在大庭广众下掀飞老婆和一世英名名声扫地之间做抉择,又紧绷地想,其实这两个念头都很多余,思绪在冷静和焦心之间反复横跳。
林玉玠眼睁睁看着这人走过倒数第三排的桌椅,张开嘴,喊出仙长,然后…
丝录歪头倚靠过来,垂坠的袖子一挥,搭上他的肩膀,一大片黑色布料从胸口往下落,盖住腰和腿,正好挡住他姿态不太对的手臂。
其实细看仍有破绽,可匆忙之下来不及观察太多,这名学生不太好意思打扰了,嘴皮子飞快的叫下人就跑了。
林玉玠逃过一劫,喘出余下半口气。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他开口,“下次不用给我看蕾丝了,直接看我,我能被你累死。”
“看你有什么用,我又不能把你穿身上,”丝录坐正身体,带着些意料之外:“你今天怎么没掀翻我?”
林玉玠:“丢面子你愿意?”
“不愿意。”
这句话有点好听,丝录卸力,放走那只骨头硌人的手。
林玉玠手拿出来,甩两下,手心手背都是红的。
丝录打量他的手,这么看还挺好看的,仅次于她。
她举起手,手心不打招呼地盖上林玉玠手背,手指穿插进指缝,扣下去。
“刚才刺激吗?”
“你别说话了。”
丝录撤回一个握手,站起来,从他腿上跨过去,回到过道。
“其实刚刚是对你的惩罚。”
林玉玠冒出问号:“罚我做什么?”
丝录:“我主动来上课你也不说两句。”
“我说的是你给学生上课。”
“都一样,反正上课了。”
“…算你厉害。”林玉玠也起来,“上完课了,可以跟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