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小精灵拉罗说:“是的,主人…福吉部长…他非常不安…他们想掩盖…但标记很多人都看到了…”
“知道了。”伊莱打断它,重新闭上眼睛,“下去吧。”
拉罗鞠了个躬,又是一声轻微的噼啪,消失在空气中。
房间里再次恢复了绝对的寂静。雪松蜡烛燃烧发出细微的哔剥声。
伊莱躺在柔软的黑暗里,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撇了撇。
黑魔标记?食死徒?故弄玄虚。伏地魔现在都还只是个皱巴巴的婴儿呢。
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带着阳光味道的柔软羽绒枕里。比起这些陈年旧事死灰复燃的征兆,他现在更关心的是明天早上能否睡到自然醒,以及家养小精灵会不会将他的红茶泡得恰到好处。
外面的世界或许即将天翻地覆,但此刻,没有什么比一场不受打扰的睡眠更重要。
至于那道绿光,以及它可能带来的、他懒得去理会的麻烦,都留给明天吧。
睡意终于彻底笼罩了他。
伊莱的睡眠深沉而未被惊扰,直到次日清晨,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毯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他醒来时,昨夜的疲惫与烦躁已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惯常的、略带疏离的平静。
他刚在精致的雕花小圆桌旁坐下,面前摆着热气腾腾、浓度恰到好处的红茶,拉罗就又带着一声轻微的爆响出现了。
小精灵捧着一卷散发着油墨味的《预言家日报》,身子躬得低低的,几乎要把鼻子贴到地板上。
“主人,今天的报纸…”拉罗的声音依旧带着敬畏。
伊莱漫不经心地接过报纸,展开。头版头条赫然映入眼帘,巨大的标题惊呼着“魁地奇世界杯赛上的恐怖场面”、“魔法部紧急应对”,旁边配着一张模糊不清、但依稀能看出是黑魔标记悬在树梢上的照片。文章内容极力渲染恐慌,却又语焉不详,将主要篇幅用于强调魔法部如何“迅速控制局势”、“确保公众安全”,并含糊地暗示这可能是一场“某些人的恶劣恶作剧”。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文章,在提到“一名身份不明的食死徒被发现昏迷——后被证实已死亡——在营地边缘”时,没有丝毫停顿,仿佛那行字根本不存在。
他轻轻哼了一声,不是出于担忧,而是带着一丝嘲讽。福吉的风格,掩盖,粉饰,把头埋进沙子里。愚蠢,但对他来说,暂时省心。
他将报纸丢到桌角,仿佛那只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垃圾。
比起魔法部的慌乱和媒体的喧嚣,他更专注于用小银匙轻轻搅动杯中的红茶,欣赏着那完美的琥珀色。
然而,平静并未持续太久。上午晚些时候,拉罗再次出现,这次显得更加不安。
“主人…有猫头鹰送来一封信…来自魔法部,是福吉部长的私人印章。”
伊莱挑起一边眉毛,示意拉罗把信拿过来。信封是厚重的羊皮纸,带着魔法部长的徽章火漆。他拆开信,快速浏览。
信中的措辞客气甚至带着几分刻意的亲近,福吉先是感谢他出席世界杯决赛,为魔法部的活动增光添彩,然后话锋一转,以“商讨赛后安保事宜及一些需要谨慎处理的情况”为由,邀请他“方便时”前往魔法部一叙。
伊莱放下信,指尖轻轻敲着桌面。他当然明白这“一叙”意味着什么。福吉或许没能耐查出那道索命咒是谁发的,但顶层包厢的客人名单是明确的,伊莱也在其中。
以福吉的作风,他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了解内情、尤其是可能拥有力量或影响力的纯血统巫师,他需要拉拢,或者至少是探探口风,确保这些人不会给他惹麻烦,或者在即将可能到来的风浪中站在他这一边。
更何况那名食死徒就死在自己的帐篷前。
麻烦。伊莱感到一丝厌烦。他讨厌不必要的社交,更讨厌与福吉这种优柔寡断的官僚打交道。但彻底无视魔法部长的邀请,可能会引来更多、更持续的打扰。
他沉吟片刻,对侍立一旁的拉罗说:“回复福吉,我会在下午三点去拜访他。”
与其让福吉不停地派人来烦他,不如一次性去打发掉。他只想明确传达一个信息:他对福吉的政治游戏、对食死徒的蠢动都没什么兴趣,只要别来打扰他的清净。
下午两点五十分,伊莱出现在魔法部富丽堂皇的大厅里。他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长袍,神情淡漠,与周围行色匆匆、面带忧色的巫师们格格不入。
他被一位神情紧张的助理迅速引向部长办公室。
福吉的办公室比他想象的还要浮夸。当助理推开厚重的木门时,伊莱发现里面并非只有福吉一人。
福吉本人从他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站起来,脸上堆着热情过度的笑容。但更引人注目的是坐在一旁扶手椅上的两个人。
一位是穿着洋红色长袍、矮胖敦实、表情严厉的女人——多洛雷斯·乌姆里奇,她脸上挂着那种假得令人不适的微笑。
另一位,则是一位白发苍苍、但眼神锐利如鹰隼的老巫师,他穿着考究的黑色长袍,手中握着一根极具特色的蛇头手杖——赫克托·弗利,一个在威森加摩和魔法部都拥有深厚影响力,以精明、保守和纯血统立场着称的老牌家族代表。
伊莱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这阵仗,比他预想的要正式,也更有深意。弗利的出现,意味着某些纯血统家族圈子已经开始关注昨晚的事件,并试图统一口径或施加影响。
“我亲爱的先生!”福吉快步迎上来,握住伊莱的手。
伊莱勉强容忍了。
“你能来真是太好了!昨晚真是…太可怕了,是不是?但我们必须保持冷静,团结!”
乌姆里奇发出一种做作的、尖细的笑声表示附和。弗利则只是微微颔首,深邃的目光在伊莱身上停留了片刻,带着审视的意味。
伊莱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淡淡地说:“部长先生,希望您的‘商讨’不会占用太多时间。”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感,仿佛在提醒在场的每一个人,他来这里,并非出于自愿,也并非为了与他们同舟共济。
这场会谈,注定不会轻松。而伊莱只想尽快结束这出闹剧,回到他隔绝尘嚣的庄园里去。外面的风雨,他无意遮挡,只要别淋湿他的窗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