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平复,天地重光。
曾经吞噬一切的巨大漩涡已被那片宁静闪烁的星门取代,如同大地上镶嵌的一枚通往无垠宇宙的徽记。和煦的阳光洒在“墟眼守望”据点的断壁残垣上,幸存的联盟修士们相互搀扶着,脸上交织着劫后余生的恍惚与胜利的茫然。空气中不再有令人窒息的死寂与狂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带着草木清新生气的微风。
大司成稷指挥着轻伤者救助重伤者,清理废墟,重建防御。他的目光不时落向祭坛方向,那里,伊娜和姒月并肩而立,凝望着那扇新生的星门。
伊娜体内的力量近乎枯竭,经脉中残留着过度催动后的灼痛与空虚,但她的精神却如同被甘泉洗涤,一种前所未有的通透与宁静笼罩着她。她侧头看向身旁的姒月。
姒月周身的月华与那凌驾万物的威严已尽数收敛,恢复了平素的清冷模样,只是那双乌黑的眼眸深处,沉淀了万古星河流转的沧桑。她感受到伊娜的目光,回以一笑,那笑容里带着历经生死、跨越轮回的释然与更深沉的羁绊。
“结束了……”伊娜轻声说,仿佛在确认一个难以置信的事实。
“是这一程结束了。”姒月望向那星门,目光悠远,“归墟曾是通道,如今重定秩序,这扇‘万象星门’背后连接的,才是它原本该通往的……更加广阔的界域。”
伊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星门内星光流转,仿佛蕴藏着无尽的奥秘与可能。她知道,月说的没错。幽冥道主的威胁虽除,但这重定的秩序,这新生的星门,或许意味着新的责任与未知。
就在这时,远空传来数道急促的破风声。众人警惕望去,只见数艘略显破损却速度极快的云舟正疾驰而来,船首站立的身影,正是苍及其率领的西行小队!
云舟降落,苍快步走下,他风尘仆仆,战甲上沾满尘土与干涸的血迹,显然经历了一番苦战。他目光第一时间锁定在伊娜和姒月身上,看到她们安然无恙,尤其是姒月清醒地站在这里,他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松弛。
“苍!”伊娜迎上前。
“我们刚到西方白金之山外围,便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召唤之力,那柄‘监兵铗’自行破空飞走。”苍言简意赅地汇报,目光扫过那片平静的星门和周围明显经历过恶战的痕迹,最后落在姒月身上,眼中带着询问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姒月对他微微颔首:“辛苦你们了。监兵铗已至,四钥归一,归墟之乱已平。”
苍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沉声道:“如此便好。”他没有多问姒月身上发生的变化,有些事,无需言明。
接下来的数日,联盟本部派来了大量人手与资源,协助重建据点,并开始深入研究那扇新生的“万象星门”。根据几位博学者与星象师的初步推断,此门稳定,连接着未知的星域或界域,其背后可能蕴含着早已失落的上古文明痕迹,或是全新的资源与机遇,当然,也可能潜藏着未知的风险。
伊娜和姒月则进入了短暂的休整期。
在一处临时清理出的静室中,伊娜终于有机会问出心中的疑惑。她看着正在烹茶的姒月,动作娴静优雅,与记忆中一般无二。
“月……太阴星君,究竟是怎么回事?”
姒月执壶的手微微一顿,氤氲的水汽模糊了她片刻的神情。她为伊娜斟上一杯清茶,香气袅袅。
“我……并非完整的太阴星君。”她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追忆的飘渺,“更准确地说,我是她散落的一部分灵识,或者说,是一缕带着她核心本源与部分记忆的……转世。真正的太阴星君,早已在更久远的上古劫难中,为了维系某种更大的平衡而……寂灭了。”
伊娜屏息聆听。
“我的沉睡,并非完全因为玄荒死气的侵蚀。更深层的原因,是触及了体内被封印的、属于‘太阴’的本源记忆与力量。那些力量太过庞大,我的凡躯与魂灵难以承受,需要时间融合,也需要一个……契机。”她看向伊娜,眼中带着感激,“你的‘星茧灵枢’,不仅保住了我的生机,更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温床,加速了我的苏醒与融合。而在万骸平原,感受到你濒临绝境的危机,那沉睡的力量终于被彻底激发。”
“所以,你现在……”伊娜有些不确定地问。
“我依旧是我,姒月。”她的语气肯定,“只是承载了更多属于‘太阴’的责任、记忆与力量。这份力量让我看到了更广阔的天地,也明白了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不过是无垠星海中的一隅。归墟枢纽的重定,万象星门的开启,或许正是这片天地重新连接星海的开始。”
伊娜若有所思。她想起自己融合的星灵记忆碎片,想起那浩瀚的星辰法则。或许,她的道路,也注定与这无垠星海相连。
“无论前路如何,我们一起。”伊娜握住姒月的手,语气坚定。
姒月反握住她的手,用力点头,眼中星辉隐现。
又过了几日,当据点重建初具雏形,对星门的研究也有了初步进展时,一个意外的访客,打破了暂时的宁静。
来者是一名身着朴素灰袍、手持木杖的老者,他气息内敛,看似寻常,但伊娜和姒月却能感受到他体内蕴含的、与这片天地浑然一体的磅礴生命力。他自称“守墓人”,来自一个世代守护某处上古遗迹的隐秘传承。
“老朽感应到归墟异动平息,星门重开,特来觐见‘定序者’。”守墓人对着伊娜和姒月深深一揖,目光尤其在姒月身上停留了片刻,带着一种古老的敬意。
“定序者?”伊娜疑惑。
“重定归墟秩序,执掌新生玄圭印玺者,便是此界‘定序者’。”守墓人解释道,“老朽此来,一是为道贺,二是……为示警,亦是送来一份机缘。”
他顿了顿,神色凝重起来:“幽冥道主虽灭,但其根源——那‘湮灭意志’并非此界独有。它如同宇宙的暗面,流淌于诸多濒临衰亡或秩序崩坏的界域。据古老碑文记载,太阴星君当年寂灭,便是为了封印一处通往‘寂灭之域’的巨大裂隙。而如今,老朽守护的遗迹之中,最近异动频频,似乎有某种与‘湮灭’同源的气息在试图渗透……”
伊娜和姒月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果然,危机并未彻底结束。
“您所说的机缘是?”姒月问道。
守墓人从怀中取出一块非金非玉、表面布满星辰刻痕的黑色石板碎片。“此乃‘众星碑’碎片,传说记载着巡游星海、稳固各界秩序的秘法与路径。完整碑文已散落各方,此碎片或可助‘定序者’初步感应并定位其他需要援助或存在隐患的界域。而那遗迹的异动,或许正是碑文所指引的第一处‘坐标’。”
他将碎片递给姒月。姒月接过,指尖触及冰凉的碑面时,碎片微微发光,与她体内的太阴本源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
送走守墓人后,伊娜和姒月再次来到万象星门前。
星门依旧平静地旋转着,门内的星光如同无数双眼睛,凝视着这个世界。
“看来,我们的旅程,远未结束。”伊娜轻声道。
“嗯。”姒月握紧手中的众星碑碎片,目光坚定地望向星门深处,“归墟是起点,而非终点。这片星海,还有太多的角落需要秩序的光芒。”
她转向伊娜,伸出了手,掌心向上,眼中闪烁着邀请与并肩而战的决意:“愿意与我一同,去看看星门彼端的风景吗?去往那些需要我们的世界?”
伊娜看着姒月,看着她眼中倒映的星辰与自己,没有丝毫犹豫,将自己的手放入她的掌心,紧紧相握。
“当然。”伊娜的嘴角扬起一抹飞扬的笑意,暗金色的眼眸中重新燃起探险的火焰与守护的决心,“无论彼端是何种风景,我们同行。”
阳光透过重建的窗棂,洒在她们紧握的手上,也照亮了前方那扇通往无限可能的万象星门。
新的传说,即将在星海的彼端,徐徐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