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渡这番话掷地有声,配合着他清俊面容上那份为国为民的忧切与凛然正气,
再加上相当于现代一米八的个头,自有一股顶天立地、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概。
站在司徒文轩身后的司徒清韵,早已听得花容失色。
那“叛国”、“破城”、“屠戮”的字眼,让她心慌意乱,手脚冰凉。
她自幼长在深闺,何曾听过这等可怕的阴谋?
当她看到李渡在父亲面前,不惧权威,侃侃而谈,将那般黑暗、恐怖的阴谋层层揭开时,
那清朗沉稳的声音,那专注坚定的眼神,那为了守护脚下这片土地和百姓而挺身而出的担当,
像一道光,驱散了她心中的部分恐惧。
她偷偷抬眼,目光再次落在李渡身上。
这形象,与她闺阁梦中那些凭借诗词歌赋或家世显赫而模糊存在的才子英雄身影,骤然重合,
而且更加清晰、更加真实、更加动人。
“他……他原来不只是医术高明……”
司徒清韵在心中喃喃自语,
“身处如此险境,竟还在为全城百姓奔走……这等风骨……”
她想起之前父亲隐约提过的,与将军府那位素未谋面公子的联姻,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一股强烈的抗拒。
那模糊的将门公子形象,与眼前这位清俊坚毅、心系苍生的李郎中相比,顿时显得苍白而乏味。
司徒文轩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滔天怒火,目光锐利地看向李渡,已然换了称呼,更显郑重:
“李阁主,你所言之事,干系太大,牵扯太广。
你所呈证据,虽未能直接、彻底钉死郑司寒,
但这弩箭,这诸多线索,已足够在朝堂掀起惊涛骇浪,引起陛下震怒,下令彻查!”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决断之色,断然道:
“好!此事,老夫管定了!纵然拼却这身老命,也要将这祸国殃民之徒拉下马来,肃清君侧!”
他当即走到书案前,铺开上好的笺,取过狼毫,奋笔疾书。
墨迹淋漓,一连写下数封密信,动用了自己在御史台、兵部以及军中核心人脉的关系网,
将李渡提供的线索与证据加以提炼整合,
务求引起各方高度重视,形成合力牵制,直指玄衣卫。
李渡看着司徒文轩挥毫泼墨的背影,心中那块自得知阴谋以来就一直悬着的巨石,总算是稍稍落下了一些。
他知道,仅凭云雾阁的力量,无异于螳臂当车。
但现在,反击的号角,终于由这位德高望重、门生故旧遍布朝野的老侍郎,正式吹响了。
这些信件虽不能直接扳倒一位玄衣卫副指挥使,
但足以引起朝堂注意,展开调查,从而牵制郑司寒的行动。
“老司徒够刚!这下看郑司寒那老小子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李渡内心小小地振奋了一下,但随即又告诫自己,
“不能放松,这才是开始,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
告辞之时,司徒文轩亲自将李渡送至书房门口,
态度已与初见时大为不同,眼神中充满了器重与托付之意。
“李阁主,一切小心。若有消息,老夫会派人通知你。”
“晚辈明白,多谢老先生!”
李渡再次躬身行礼,态度恭敬。
此刻,青州城上空那看似平静的天空,在他眼中,已是阴云密布,暗流汹涌。
走出司徒府那扇沉重的黑漆木门,重新站在巷弄里,
李渡回头望了一眼那高悬的“司徒府”匾额。
“想把我当蝼蚁碾死?想把青州变成你们争权夺利的棋盘?”
他低声自语,嘴角露出痞痞的笑,
“那就看看,到底是谁,能搅乱这盘棋,把这肮脏的天……捅个窟窿出来!”
心中虽有豪情,但身体的疲惫和对云雾阁现状的担忧却挥之不去。
他加快脚步,朝着云雾阁的方向走去。
回到云雾阁,前院却异乎寻常地安静。
按照平日,此时正是处理日常事务、照单抓药的时候,
身为百草堂堂主、负责此事的海棠应该在此坐镇才对。
可眼下,前堂只有两个小学徒在略显局促地分拣药材,见到李渡回来,连忙行礼。
“阁主。”
“嗯,”
李渡应了一声,目光扫过空着的主位,
“海棠呢?”
小学徒忙回道:
“回阁主,海棠堂主……她说身体有些不适,去内堂休息了。”
身体不适?海棠那丫头,身子骨一向结实,性子也坚韧,若非真的难受,绝不会在当值时间擅离岗位。
尤其是云婉雪副阁主被构陷抓进大牢后,阁内人心浮动,海棠更是主动扛起了更多责任,几乎事必躬亲。
“知道了,你们忙你们的。”
李渡摆摆手,心下存了疑,径直穿过前堂,向后院和内堂走去。
内堂比前院更加安静。
只见角落的软榻上,海棠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
怀里紧紧抱着那只通体雪白的小貂,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这景象,让李渡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他放缓脚步,走到她面前,柔声问道:
“海棠?怎么了?听说你身体不适?”
听到他的声音,海棠猛地抬起头。
只见她眼圈微微泛红,鼻尖也带着一抹红晕,那双平日里清澈灵动的杏眼里,此刻却蓄满了水汽和显而易见的委屈。
她咬着下唇,看着李渡,也不说话,就那么直勾勾地望着,仿佛受了天大的欺负。
李渡被她这眼神看得心头一软,刚想再问,
却见海棠突然放下怀里的小貂,猛地站起身,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紧紧环住了他的腰。
“公子!”
温香软玉骤然满怀,少女柔软的身躯紧紧贴着他,带着淡淡的药草清香和属于她的独特甜暖气息。
李渡猝不及防,身体先是一僵,随即感觉到那玲珑有致的曲线带来的惊人触感,心神不由得微微一荡。
他下意识地在心里“啧”了一声,暗道:
“这丫头……最近的伙食是不是太好了点?怎么感觉……越来越有料了?”
他还没来得及细品这旖旎的感受,就感觉怀里的海棠将脸埋在他胸前,带着哭腔,闷闷地控诉道:
“公子是不是不要海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