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婉端起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苏菲当年,跟你分过一次手吧?”
林默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荡开圈圈涟漪。他沉默片刻,才轻轻“嗯”了一声。
“她那时脾气倔,非要回国住,说在国外待不惯,其实是跟你闹别扭吧?”苏婉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我记得她跟我打电话,哭着说你不懂她,说你眼里只有工作……现在想想,她哪是待不惯国外,是吃准了你会哄她。”
林默放下茶杯,望向窗外。那年苏菲在纽约街头跟他吵得歇斯底里,说他把会议室当成家,说她受够了永远排在工作后面。他以为是异地恋磨掉了热情,直到后来才知道,她回国那段时间,身边多了个嘘寒问暖的身影——那是她所谓的“精神寄托”。
“她还……”苏婉咬了咬唇,终究还是说了出来,“跟别的人走得很近,我劝过她,她说就是聊得来。后来你还是原谅她了,接她回国外,照样把她宠得无法无天。”
空气安静下来,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在响。苏婉看着林默的侧脸,他下颌线绷得很紧,却没露出半分怨怼。她忽然觉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硌着——苏菲何其幸运,能被这样的男人放在心尖上疼,哪怕犯了错,也能被温柔接住。
“你对她真好啊。”苏婉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涩,“换作别人,怕是早就转身走了。”
林默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那眼神里有怀念,有释然,却没有恨:“她那时年轻,总觉得全世界都得围着她转。分开的日子,她在国内吃了不少苦,瘦了十几斤,看到她拎着行李箱站在机场的样子,什么气都消了。”
他顿了顿,笑了笑:“再说,她认错的时候,眼睛红红的,跟安安做错事似的,让人狠不下心。”
苏婉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她羡慕苏菲,羡慕那份被偏爱的底气;又忍不住嫉妒,嫉妒苏菲能拥有这样不计较的包容。可转念一想,又替苏菲惋惜——这么好的男人,这么深的情,她偏偏没福气多享几年。
“她命太短了……”苏婉叹了口气,声音发颤,“要是她还在,现在该跟你生个像安安一样的孩子,吵着要你陪他踢足球吧?”
林默没说话,只是抬手按了按眉心。阳光落在他手背上,映出淡淡的青筋,那是藏在平静下的汹涌。
苏婉看着他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的羡慕和嫉妒都轻飘飘的。这个男人心里装着的山海,她终究是走不进去的。她能做的,或许只是每周来这里,陪他说说话,替那个早逝的妹妹,守着这一点点余温。
茶渐渐凉了,苏婉起身收拾茶杯,脚步放得很轻,像怕踩碎了满室的沉默。
凌晨四点的总裁办公室,落地窗把城市的灯火映成一片流动的光斑。林默靠在真皮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扶手,忽然顿住——那触感让他想起苏菲帮他擦背时,指尖划过脊椎的力道,不轻不重,带着点故意的痒。
浴室的白雾又漫进脑海里:她踩着防滑垫站在浴缸里,个子不够就踮着脚,泡沫蹭得他满背都是,却偏要往他耳后吹口气,看他绷着背躲,自己笑得直晃,水花溅湿了她的真丝睡裙,贴在身上像层薄纱。他伸手捞她进浴缸,水漫出来打湿了地板,她却在水里勾着他的脖子,睫毛上的水珠滴在他锁骨上,凉得像雪,吻却烫得像火。
“林默?”助理的声音撞碎了幻象,他猛地回神,才发现指节已攥得发白,桌上的文件被冷汗洇出一小片褶皱。“东南亚的项目合同需要您签字。”助理把文件递过来,眼神里藏着担忧——老板已经在办公室住了三天,西装上还沾着咖啡渍,眼底的红血丝像爬满了蛛网。
他接过笔,签字时手却抖了一下,笔尖在纸上拖出道歪线。就像那天苏菲帮他系领带,故意打了个歪歪扭扭的结,说“这样才像我的人”,阳光从浴室窗户漏进来,照得她发梢的水珠亮闪闪的。
深夜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他蜷在沙发上想眯一会儿,毛毯的纹路蹭着脸颊,又想起苏菲总爱把他的浴巾裹成麻花,扔给他时说“裹紧点,别冻着”,自己却裹着他的睡袍,露着半截小腿在浴室门口晃悠。
手机在桌上震动,是陌生号码发来的宴会邀请,附带着女伴的照片。他扫了一眼就删掉——她们的香水味太呛,不像苏菲总爱用的栀子花香皂;她们的指甲涂着鲜艳的红,不像苏菲帮他搓澡时,只敢用透明指甲油,怕蹭花了他的衬衫。
天快亮时,他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发呆,灯影晃得人眼晕,像极了浴室顶上的磨砂灯,苏菲总说那灯光暖,适合“洗白白”。他忽然起身,把自己埋进文件堆里,让项目报表、合作方案挤满视线——只有这样,才不会在空荡的办公室里,听见自己心口那声清晰的叹息:原来再多人想靠近,都填不满她走后,那片叫“苏菲”的空白。